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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哈佛經濟系,卻浪子回頭的大提琴家

讓天賦自由的李垂誼

王怡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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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怡棻

2012-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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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哈佛經濟系,卻浪子回頭的大提琴家
 

本文出自 2012 / 10月號雜誌 當日本買釣魚台 台灣正在買日本

舞台的燈光灑落,李垂誼閉起眼睛,手上的琴弓緩緩在弦上移動,深沈醇厚的音符徐徐流洩,這首王立平原作改編的《紅樓夢組曲》,娓娓傾訴愛情的盪氣迴腸,台下聽眾莫不對音樂蘊含的豐沛情感深深沈醉。

雖然不為台灣觀眾熟知,香港出生、祖母為台灣人的李垂誼(Trey Lee),在歐洲樂壇早已奠下斐然名聲。

自2000年後接連奪得紐約南堡格、赫爾辛基保爾路、日內瓦音樂賽三項大提琴比賽大獎,又在2004年成為有大提琴界「蕭邦大賽」之稱的國際揚尼格洛大提琴比賽首位華人冠軍,李垂誼的職業演奏生涯即快速起飛。

邀演不斷的他,不但被媒體譽為馬友友的接班人,被歐洲權威傳媒《Il Corriere della Sera》欽點、與郎朗、李雲迪、王羽佳並列「華人古典音樂四大金童玉女」。指揮大師馬捷爾(Lorin Maazel)更公開讚揚李垂誼的演奏出色、令人驚嘆。IC之音「馬利音樂沙龍」主持人劉馬利形容,李垂誼的音樂風格充滿理性,沈穩且不慍不火。

樂如其人,1973年出生的李垂誼也帶給人一種靦腆溫文的書生印象。從現在的成就看,很難想像穿著規矩的襯衫、梳著伏貼西裝頭的李垂誼,曾是音樂界的逃兵,轉戰經濟及管理顧問領域,幾乎整整五年荒廢琴藝。

直到23歲才真正下定決心、重回大提琴專業,與許多血統純正、從未偏離古典音樂軌道的演奏家大相逕庭。

音樂小神童,嚮往當CEO 

或許說,在香港「金錢萬歲」的文化下,李家也並不期望李垂誼以演奏為業。做為鋼琴老師的李媽媽,其實是把音樂夢放在李垂誼的兩個姐姐身上。「媽媽希望我和妹妹成為職業演奏家,弟弟可以從商或是當律師,」目前擔任音樂經紀人的大姊李垂音笑著說,母親要李垂誼學大提琴,無非是想姐弟可以組成三重奏,同台演出。

由於出自被動,李垂誼坦言童年學大提琴,感覺和一般做功課沒兩樣。當時兩個姐姐考上知名的茱莉亞音樂學院,於是舉家搬遷到紐約。

「美國同學都是聽流行樂,古典音樂真的『很不酷』,全班大概只有我一個在學吧!」李垂誼笑著直言,其實當時內心對練琴頗為反感。

然而與生俱來的天分,讓李垂誼不費吹灰之力,就有傑出的表現。每天練琴不到一小時的他,不但追隨姊姊的腳步考入茱莉亞音樂學院附中,成績還名列前茅,屢屢獲得校內外比賽的獎項。「當時Trey Lee可說是茱莉亞音樂學院的明星,被大家稱神童,非常出名,」李垂音回憶。

或許是成功得來輕易,或許是根本還未被音樂觸動,李垂誼並未把「大提琴演奏家」當作人生目標。

在他年幼的心靈中,最棒的工作就是當董事長、CEO。「從小我就嚮往坐在氣派公事桌後面埋首辦公,」喜歡蒐集車票的李垂誼,會把一張張車票幻想成機票,假裝自己是搭著專機全球出差的跨國經理人。

走在熙來攘往的南曼哈頓,李垂誼羨慕的是路上穿著筆挺西裝、臉上掛著自信微笑的華爾街金融新貴。也因此,當求學之路有了選擇權,他就迫不及待的往新目標——哈佛大學經濟系邁進。

哈佛拓視野,商界歷練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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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生第一個轉彎,李垂誼轉得很自在輕鬆。「申請哈佛經濟系,是因為那是個熱門的科系,而且工作似乎也滿好找的,」個性坦率的李垂誼笑說,他在哈佛修課不設限,歷史、環保、語文、甚至考古都在他的選修範疇。而這段期間,出自一種潛意識的反叛心理,大提琴幾乎被束之高閣。

哈佛經濟系沒有辜負李垂誼的期望,畢業生工作機會幾乎是不請自來。還沒踏出校門,李垂誼就順利得到一家波士頓管理顧問公司的高薪聘請。

然而,現實的商業戰場,並非如他想像中的美好。管理顧問的任務之一是到各大企業,為客戶的問題提出解決方案。李垂誼回憶,當時大學剛畢業的他,被派去一家石油公司向大老闆做簡報,娃娃臉的他特地戴上一副眼鏡「裝老成」,然而才走進會議室,就被祕書輕蔑地調侃:「你多大啊?應該只有16歲吧!」

每個週末,李垂誼幾乎都要到公司加班。坐在位於12樓的摩登辦公室、對著數字資料急速敲打鍵盤之餘,他常常望著低垂的暮色感到沮喪隔閡,胸中一股揮之不去的鬱悶,讓他開始重新省思人生方向。此時,他驀然發現,拉奏大提琴才是自己感到最自在、最舒坦的一刻。

走到人生第二個轉彎,已經23歲的李垂誼深知重拾音樂專業不易,但他決心「拚一拚」。

「五年沒練琴,技巧當然退步得很嚴重,但茱莉亞的歷練讓我知道,要怎麼重新開始,」回顧「浪子回頭」的過程,李垂誼不諱言一開始找老師非常困難,幸好新英格蘭音樂學院的大提琴教授Laurence Lesser,本身曾讀過哈佛數學系,對李垂誼的境遇頗為同情,於是勉強收了他。

回歸大提琴,找回自我 

回到學院重拾大提琴,李垂誼對音樂的態度有了180度的轉變。練琴時間由童年的一小時,拉長到八小時。在不斷練習下,李垂誼慢慢找回喪失的樂感,塵封的才華也逐漸被打磨發光。

新英格蘭音樂學院兩年課程結束後,李垂誼被老師推薦進入德國知名的科隆音樂學院。當時就讀該校、與李垂誼私交甚篤的作曲家董昭民回憶,李垂誼入學時已小有名聲,但對練琴還是從不鬆懈。「他只要一進琴房,往往要五個小時才會出來,」董昭民回憶,為求精進,李垂誼甚至在校外租了一個練習室,不論多晚都能去練琴。

皇天不負苦心人,幾年刻苦勤練技巧,加上哈佛時期拓展視野所增加的藝術涵養,當他開始參加各種國際級比賽,立刻受到評審矚目,連番奪得多項大獎。「給你第一名,是因為你的音樂有個人突出的性格,不只是有技巧,」一位國際揚尼格洛大提琴比賽評審說。

現在已是獨當一面演奏家的李垂誼,時常受邀到世界各地演出,但他和哈佛的同學仍時常見面。畢業七年,同學有些進入華爾街投資銀行,有人成為醫生、律師,有些人靠網路創業賺進大筆鈔票,雖然大家都是金字塔頂端的高薪族群,但同學們一致認為李垂誼的生活最讓人羨慕。

「我很幸運,能用自己的天賦過活,去不同的國家、體驗不同的文化,」11月將來台演出的李垂誼,珍惜現在的生活。

畫家吳炫三曾說:「真正的幸福是什麼?就是自由揮灑自己的潛能。」或許就是李垂誼生命的最佳註腳。

李垂誼 年齡:39歲(1973年出生) 

學歷:紐約茱莉亞音樂學院附中、美國哈佛大學經濟系畢業、新英格蘭音樂學院音樂碩士、科隆音樂學院深造 

經歷:在香港創立垂誼樂社,並擔任藝術總監 

傑出成就:紐約南堡格國際大提琴大賽、赫爾辛基保爾路大提琴大賽、日內瓦國際音樂大賽獲獎、贏得楊尼格洛國際大提琴大賽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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