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類的難題不再是經濟 半世紀以來,國際間總以GNP(國民生產毛額)來反映一國經濟實力,因此當今GNP最大的美國與次大的中國大陸,就被稱為世界「二大經濟體」。再以人口折算,就出現「每人所得」,來比較各國人民之間的富裕與貧窮。
這種總體比較雖然方便,但很粗糙,因為各國的物價水準懸殊,無法真實反映購買力。因此近30年來,幾個國際機構又把GNP做了購買力調整(PPP)。根據這種較周延的計算,台灣每人所得2萬美元,因為我們價格的相對便宜,調升後就折算為4萬餘美元。2011年台灣購買力調整後每人GDP(國內生產毛額)居然超越日、法、德等國。
另一方面,近30年來新思惟與新危機,在能源枯竭、人口老化、金融海嘯等的衝擊下,人類面對的難題不再是更高的經濟成長與每人所得提升,而是人民最終的快樂、和諧、安定。這正就是近年來「幸福」理念在各國受到重視的背景。「幸福」的定義隨著各國文化、宗教、所得水準、自然資源、地理風貌等因素,無法產生一致的定義,但下面的幾點似乎逐漸形成共識:
●儘管所得與幸福不成等比關係,但一個人(家庭)缺少相當收入,難以有幸福。
●如果生活於戰亂之中、恐懼之中、歧視之中,以及嚴重貧富差距之中,則幸福變得遙不可及。
●幼年缺教養、壯年缺就業、老年缺安養,整個社會就少幸福感。
●如果對未來的展望會比現在樂觀,幸福感就易增加。
●西方學者認為影響幸福的因素包括:財務、家庭、工作、社區與朋友、健康、個人自由及價值觀。
(二)與國際接軌
國際間對「幸福」的調查及比較已屢見不鮮。根據「世界價值觀調查」,台灣在全球103個國家中,排第41名,剛好進入快樂國家的倒數第一名。若是依照懷特的「世界快樂地圖」,在178個國家中,台灣排到第63名,比第82名的中國大陸好。政大兼任教授黃國俊做過比較,IMD國家競爭力台灣8~15名,人均GDP排15~25名,「人類發展指數」在20~23名,但快樂程度卻在41~63名。
長期研究幸福社會的清華大學教授王俊秀認為:「政府要提供幸福結構,在這個幸福結構下,個人幸福自己負責。」加拿大學者賀立威分析,「政府品質」最能解釋一國人民快樂與否的單一因素。行政院政務委員薛承泰指出:「改善失業率與薪資水準馬上就能提升個人幸福感。」
在編製國民幸福指數時,台灣應該納入哪些指標,目前正由主計處負責研訂中。根據報導,初步計畫參考OECD(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的「美好生活指數」,最快將在2012年年底前公布。
(三)《遠見》「幸福感」調查
為了共同鼓吹「幸福」這一進步觀念,《遠見》雜誌已在今年2月與6月各做了「每季」幸福感調查。正如負責調查的副總監王淑貞指出,此一調查旨在提供政府及各界了解有關人民生活幸福的切身感受,做為公共政策討論的參考。
《遠見》民調「幸福感調查」有別政府統計資料組成之指標;它以民眾主觀感受出發,含括快樂程度(W)、健康狀況(H)、生活滿意(L)、社會連結(S)、經濟所得(E)等五大面向,其中再細分12個項目(見圖表),用以訪問台灣民眾的自我滿意度評價,以1分至10分為範圍,分數愈高表示愈滿意。
《遠見》民調幸福感第二次調查(2012年6月)綜合平均分數為6.35分,較上次(2012年2月)調查平均分數下降0.07分。綜合分析五大面向中,以社會連結(S)的分數最高,其中最滿意的是家人關係(S2)和朋友關係(S1),而經濟所得(E)為評分最低的面向,與上次調查結果相同。
先後二次《遠見》民調最重要的發現是:「小我」小幸福(平均分數約6.4分),「大我」不幸福(約4.9分)。這種看來「矛盾」的現象,正是多年來我所指出「個人小康,社會大貧」的延伸。「小康」是個人努力的成果,「大貧」則是白吃午餐心態的延伸以及政黨對立下政策無法推動的後遺症。1990年代後,隨著民主政治的推動與選舉的增多,在選民壓力及討好選民下,5組令人憂慮的數字同時出現:
(1)全國國民稅負負擔率(與GNP相比)下降(從1990年的19%降到2010年12.7%)。
(2)稅收成長率低於經濟成長率。
(3)社會福利支出增加,但無法自給自足。
(4)財政赤字攀升。
(5)所得分配逐漸惡化。
當財政赤字上升時,就看不到重大的公共建設,公務人員薪資的調升,以及重大施政之延誤(如教育、科技、環保、偏遠交通)。
(四)追求幸福需要格外努力
20年來的「寧靜革命」帶來了不寧靜。台灣已一分為二:不只是貧與富、北與南,而是個人與政府、小我與大我。「分」增加緊張與疏離,「合」才能變得和諧與幸福。
小我的「小幸福」來自社會上累積的軟實力,落實到生活層面:即是自由、方便、安全、沒有恐懼、隨心所欲、隨口就說……。
大我的「不幸福」則來自民眾對政府執行力、國家認同、政黨對立、貧富不均、就業及工資等等現象的失望。每天排山倒海而來的負面新聞,減少了人民的幸福感,增加了焦慮感。
台灣是個資源貧乏的島嶼。它有400年的悲情歲月與60年來的奮起(經濟)、突破(民主)、對立(統獨)、熱情(民間生命力)以及當前的迷惘。追求「幸福」的新航程,台灣需要朝野建立共識,以及民間本身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