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在彰化縣員林鎮的小巷內,張伯祥的家是一棟四層樓的透天厝,開著桃紅小花的九重葛爬滿一樓的屋簷和邊牆。白天時,站在四樓的陽台往前望,還能看到遠方的高鐵列車呼嘯而過。
這裡是21歲的張伯祥和爸爸生活的地方。頂著一頭金色短髮的張伯祥,給人的第一印象有些靦腆。但一開口談起對於家庭和工作的觀念,年紀輕輕、已經得負擔家計的他卻顯得有些老成。
家裡牆面的小白板貼滿帳單,碰上5月繳稅季節,房屋稅、機車牌照稅,包括每月22日要繳的房屋貸款也寫在上頭,這還沒算進去他的學貸和日常生活、水電瓦斯等大小開銷,如今都由張伯祥一肩扛。
父親年邁,19歲扛一家生計 「成年了,就是一家之主,」去年才從彰化崇實高工電機科畢業,張伯祥語氣說得篤定。
張爸爸在年過50歲後,才生張伯祥一子。在他出生前,張爸爸經營舞廳生意,家中財務狀況其實並不差,「隨時要有100、200萬都不是問題,」但隨著時代變遷,舞廳市場沒落,生意愈來愈難做,負債的張爸爸不得不結束舞廳生意、還賣掉原本的家抵債。
就在他國小時,爸媽選擇分居,現在張爸爸和伯祥住的房子,是伯祥讀國中時,家中再去貸款買下的。不過,年屆71歲的張爸爸,老實說要肩負養家的責任已經有些吃力,雖然還能以修理水電為生,但收入不夠穩定。
相依為命的父子二人,僅能靠著省吃儉用、偶爾藉著親友的幫助,勉強度日,常因為沒錢,一天只能吃一餐,「中午營養午餐就多吃一些,」他回憶,上小學開始,就知道爸爸賺錢辛苦,放學後、假日時,只要爸爸外出工作,懂事的他就會跟在旁邊,學著當小助手。
早熟的張伯祥,升國中後就想要打工賺錢,幫忙分擔家計,但老闆們看他年紀還小,不敢違法雇用。直到國中畢業,張伯祥特地選擇升學高職的夜間部就讀,白天便可以到機械工廠兼職賺錢,即使每天要從早上8點工作到下午4點,每月結算下來也只能領1萬3000元,他也不以為苦。
吃苦耐勞,突破學歷限制
這份刻苦耐勞的態度正好是為他贏得目前職位的關鍵。
張伯祥現在是知名輪胎廠、建大工業的電機維修技術員,根據公司規定,原本職缺訂出的門檻至少要專科畢業。建大工業人事課課長黃威銘形容,一年前張伯祥來面試時,聽完主管介紹過工作內容後,「居然沒有被嚇跑」相當不容易。
他感歎,現代年輕人都不願意進入傳統產業工作,因為工廠作業需輪班、工作環境又熱,做了一天、甚至報到前參觀完工廠現場後就跑掉的人比比皆是。
時間拉回到一年多前,剛退伍的第二天,張伯祥踩著自行車到了員林就業服務站找工作,積極求職的態度,令輔導員楊彭寶玉印象深刻。她回憶,張伯祥當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即刻上工」,更強調即使是大夜班的現場操作員都願意做,很快打動楊彭寶玉,努力幫他向廠商遊說,爭取到比原本更好的職務。
果然他的表現沒讓人失望,在建大工作一年多了,主管對他讚譽有加。
一雙鞋穿七年,剪髮都靠DIY
自小家庭清苦,張伯祥對物欲老早就免疫了。
衣服總是找便宜的網拍或路邊攤,大概也只能一年買一次,擺在門口一雙從國中就買的布鞋,外表有些破爛了還是繼續穿,更不要說有什麼娛樂休閒,最近一次跑到外縣市去旅遊,還是因為公司同事負責開車,不用花車錢,才願意出門。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為了省錢,張伯祥透露連頭髮都自己剪,染髮則是朋友友情贊助。
對他而言,近期唯一的一次大筆消費,應該算是新辦了手機。本以為他口中的「大筆」會是上萬元,結果他算了算說差不多是1900元,這還是他工作滿一年後才買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張伯祥回憶,可能因為買不起禮物和同學交換,小時候大家流行互送生日禮物,他一次也沒收到過,「最近一次吃蛋糕應該是幼稚園。」
跟隨張伯祥走進他位於三樓的房間,裡頭沒有床,棉被枕頭就鋪在木頭地板上,直接打地鋪。明明已晚上8點,牆壁掛鐘的指針卻停在5點10分,那是自從他國中後就再也沒換過電池的結果。
捨不得花錢買1~2萬元電腦,書桌上的電腦是他自己自學,「整台組起來只要3000~4000元,」他說。
訪問尾聲,張伯祥直說最大的願望就是還完貸款,創業做生意。會不會覺得還離目標很遠?他笑著說,要努力在兩、三年內把剩下100萬左右的貸款還完,然後25歲時準備創業。
以張伯祥目前3萬出頭的月薪,要照計畫施行,豈不是從現在開始要不吃不喝?但他的眼中沒有遲疑,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沒有當「靠爸族」「靠媽族」的先天本錢、也沒有亮眼學歷,張伯祥勇敢面對,靠勤奮、努力來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