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要好的朋友說她,「一張卡片就可收買,一個夢就能滿足,是個有快樂能力的人。」她的伴侶欣賞她擁抱小孩不藏私的天真特質。她的外國籍同事形容她,「本性像太陽。」時常在課堂上惡作劇嚇唬學生的兒童美語老師黃月嬌,則樂得稱自己是個「不倒翁」。
黃月嬌是桃園縣復興鄉的泰雅族姑娘,年近不惑,舉止卻「狀況」頻出,和朋友用餐,總想來個「杯盤狼藉」,學生造句不合邏輯,會抱肚狂笑,線條微深的臉龐,則不分生熟地漾著年輕的明亮笑容。
這位讓大小朋友沒有壓力的黃老師,生命歷程並非一帆風順,而是風浪起落不斷。國小畢業那年,因為生平第一本漫畫書,耶穌被猶大出賣的故事,難過痛哭地打消下山遠走高雄的離家念頭;十年後,兒時單純善感的心,難以適應複雜多變的山下社會,竟也讓她重重跌入生命谷底,學業感情工作全部變色走調,失望地把自己劃上大叉叉,逃回山上躲在工廠,甚至幾次站在生命邊緣向上帝理論。
長達五年的空白日子裡,她不斷和神、和生命對話,試圖將一切歸零,重新調整、肯定生命,二十七歲那年,終於從生命懸崖退回頭,三度插班大學成功。跌倒必站起來,黃月嬌至今仍覺得在作夢,她感激地說:「是信仰幫助我。」
走出生命黑暗期的人,特別珍惜眼前所有。雖然接下來的路,是按著興趣走,但是手捧大型私人教學機構的飯碗,也不是件容易的差事。
作夢也說英語
在台北一間教學嚴謹出名的美語補習班工作,黃月嬌形容是「最慘痛的三年」,那時不但要受老鳥及外國籍老師的嘲笑,還得承受每月教學研討會的試教準備,砍手砍腳的教學規定,以及學生家長拿著上課錄音帶要求換老師的身心壓力,壓著她連作夢也說英語。經過不斷的課前準備及心理武裝,三年下來在「不知道自己有辦法」的情況下,居然也成為家長指定的熱門老師,老闆屬意的最大分校班主任。
她說,面對不合理的要求,先倒空自己,常讓她有所得。一如她當初為了出國機會,進入這家痛苦補習班,「驢子雖沒吃著眼前胡蘿蔔」,反而讓她裝備好教學、行政的全套本領,得以自行圓夢創業。
曾陪她走過挫折的公共電視原住民記者張淑敏很驕傲地說,阿嬌能在競爭激烈的都市叢林裡,沒申請創業貸款,也沒送紅包地合法開設兒童美語補習班,對年輕族人來說,是個成功的「啟示」,堪可打破平地人對原住民只能從事低下階層勞力工作的刻板印象。
事實上,高一英語課堂上曾照著教科書及梁實秋字典的標準用法自我介紹「I am a barbarian.(原本是要說「我是原住民」,但說成了「我是野蠻人」)」的泰雅族姑娘,早在十幾年前就發現課本、師長、媒體所言「不一定對」的道理,且將不同膚色、種族、國籍的人,一視同「人」,自己身上流的原住民血統,自然就不成問題。歡喜編夢的她,現在一心只想著,如何回到原住民部落開設兒童美語分校。
(何曼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