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台灣是目前大中華大江南北與海內外餐飲的中心,一點也不為過。
1949年大陸200萬移民到台灣,把中國八大菜系帶進來,隨著歷史演進,受日本殖民所留下的日本料理,到近代國際交流頻繁以及40多萬的外籍配偶來台,讓英美義法等西式料理、以及東南亞口味,在台灣統統都吃的到。
近年國際餐飲名人大量走入台灣,讓台灣人飲食眼界跟著大開。
從早幾年的新加坡名廚郭文秀(Justin)到近期的米其林三星主廚侯布匈(Joël Robuchon),2011年10月又將有另一位米其林三星主廚Yannick Alleno要到台灣開店。
種種力量匯聚,讓台灣本土也開創出不可忽視的創新,那是規模走小巧精緻,以私房料理、講究預約的特色類型餐廳為主。有別於小吃與創意料理,私房特色料理也成為台灣美食文化中重要的一環。
美食評論家梁幼祥形容這是非商業特質的另類表現,餐廳經營者不僅藉由菜餚做表演,也透過視覺空間、環境氛圍傳達理念,呈現出台灣餐飲的新綜合文化,建立了獨步於全球的特色。
位在汐止的食養山房,是近年名聲響亮海內外的特色餐廳,曾在2008年接受Discovery頻道報導。
食養山房有著主人林炳輝獨到的美學。依傍著溪流而建,由舊農舍改建的用餐空間,朝著微弱的黃燈下細看,鋪在桌面的不是名牌高級桌巾,而是寫書法用的宣紙,隨處可見的字畫、燈籠、竹簾、獨光、與鮮花,自成一股東方禪意般的美感,窗外的天光與蟲鳴鳥語都慷慨的為它做裝飾。
「我唯一種的只有竹子,其他全是大自然的功勞,」林炳輝說。
如同孟母三遷,從13年前的新店北宜公路旁到陽明山,再到現在汐止五指山上,食養山房終於找到最適合自己的位置。「天地靜好,歲月無驚」一處牆上的字畫道盡此地的空悠寧靜氛圍。
創立於1996年,食養山房算是當年市場先驅,敢和林炳輝一樣把餐廳開在山上、為求品質又只接固定數量預約客的人不多,因此常被當作台灣私房特色餐廳的始祖。這些年下來,近似食養的私房特色餐廳在台灣蔚為風潮。
幾年前食養山房還開在陽明山時,超過一半的客人是來自國外,包含新加坡、香港、大陸、甚至歐美等地,日本、大陸都有業者前來觀摩,企圖效法食養的成功模式。
無菜單預約,像朋友家作客
台灣的私房特色餐廳,還有另一個特點,通常餐廳主人就是主廚,吃他的菜等於吃進了主人的心意,甚至還有思想哲學在裡頭。
食養主人林炳輝一直冀望擁有的是在大自然天地中閱讀、品茗的從容生活,眼前的書法茶具、老甕鮮花不是為了要做餐廳而刻意營造,這就是他過生活的方式。
經常受邀擔任美食評審的胡天蘭認為,這些「門外漢」能比專業廚師成功的因素,在於創新與勇氣,正統餐飲業者容易墨守成規,被既定的價值觀框架。
對於消費者,美味固然重要,但現代人懂得欣賞「吃的意境」,也和放鬆慢食、重視生活雅興有關。
「它讓我想到雲門舞集、想到朱銘,是台灣餐飲文化很值得驕傲的風景,」作家焦桐數次帶外國朋友前往,每次大夥都感動得一塌糊塗,「你會誤以為自己無意間闖進一幅宋代文人畫,」宛若畫中的境界讓時空變得悠長,行走的步調也跟著緩慢下來。
焦桐2008年開辦台灣餐館評鑑,派祕密客評鑑,評菜餚、服務、環境、配酒、價格,和法國知名米其林指南一樣給予星等。食養山房被評選為四星第一名,僅次於點水樓、排在整體第二。
「出現這樣的餐廳,必須是餐飲文化要走到某種高度,」焦桐認為,有品味好的消費者才有素質好餐廳,否則餐飲無法升級。
觀察這種「無菜單、預約制」的台灣私房餐廳,就像到朋友家作客,有些廚房是半開放的空間,主人就在你身旁燒菜,有些還會讓客人參與部分的備菜作業,顛覆上餐廳就是被店家伺候的既定模式。
香港出生、在台灣求學的作家施穎瑩評論,香港私房餐廳的商業性偏重,台灣則多了人情味,餐館主人對於食材品質的堅持,購買在地食材、支持當地小農的作法,都展現出個人對飲食的熱情和理想。
又例如,隱身在宜蘭寒溪村,海拔400公尺山上的不老部落文化工作室,就是另一座「藏在深山中的奇蹟餐廳」。
不老部落由7個家庭20多位泰雅族族人組成,餐廳就開在大自然中,在幾間茅草屋招待客人,吃的食物是族人早上到田裡新摘的。泰雅婦女邊唱歌邊料理的愜意神情,不禁讓施穎瑩想起英國查理王儲私人莊園中的廚房花園,種滿各種香料和蔬果,每當王儲到莊園吃飯或宴客,一定採用自種的書桌上桌,「在台灣也有這樣刀耕火種、自然農耕的地方,讓人體驗真正私人原始饗宴,」令她讚嘆不已。
私房餐廳裡上桌的食材很難見到昂貴的鵝肝魚翅,也沒有1克上萬元的松露當佐料,容易見到的反而是稀鬆平常的作物和簡單的調味。例如在不老部落,除了小米酒、迎賓烤肉串,吃到的第一道菜是灑上海鹽的煮地瓜,其他菜色則是些小米、海苔、苦花魚、竹雞等平時不難見到的食材。還有其他業者利用鴨、稻共棲作的合鴨米,回歸天然的自然耕作法,講究生態法則所產出的食糧,都呈現台灣餐飲的另一種競爭力。
的確,私房餐廳出現,已讓台灣的餐飲風景,進入另一個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