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西安世園會的錦繡湖畔,一道恰似從水面潑灑而出的銀光水花,吸引遊人的目光。
其實,這是一座兼具寫實與意象、名為「水龍」的公共藝術作品,不僅是世園會最具代表的藝術創作,也是目前為止大陸最大型的鏡面不鏽鋼雕塑。
但是,鮮少人知道水龍的誕生得來不易,它差點就無緣站立在湖邊,展現於世人面前。
說起水龍長達兩年多的創作轉折歷程,水龍創作者、大陸著名雕塑大師任軍感觸深刻。
今年50歲的他是道地陝西人,畢業於西安美術學院雕塑系。28歲自行創業成立工作室,當時大陸藝術產業才剛萌芽,他就率先朝公共藝術創作的路線前進。
20年來,由於風格獨特創作量體巨大,作品成為諸多城市的地標,不僅是大陸城市雕塑公共藝術界的先鋒,還影響當代公共藝術發展。
1997年,他轉而創作以水為主題的《上善若水》系列,將中國老莊與道家的哲學精神融入其中,創作陸續被美國、加拿大、臺灣、新加坡、中國多個機構與個人珍藏。
2000年,任軍就被大陸公共藝術論壇封為「中國城市雕塑師」,而且獲獎無數,例如2007年《搗鏈圖》《唐人牽馬》被中國建設部及中國城市雕塑委員會授予全國優秀城市雕塑的大獎與優秀獎、2008年《遊春圖》贏得當年度全國優秀城市雕塑建設的優秀獎、2009年,《水》作品參加溫哥華雙年展,隨即被2010年溫哥華冬奧會選用。
去年,他還跟加拿大頂級畫廊Bushlen Mowatt簽約,成為北美最重要的藝術家之一。
上善若水,從水找到創作靈感
享譽國際的任軍同時也是品味生活家,不僅說得一口好菜,還燒得一桌佳餚。
任軍的創作靈感就像他家餐桌上豐盛的菜色與工作室旁的潺潺溪水,創新多變、源源不絕。所以當西安世園想擺設一座符合「天人長安‧創意自然」主題的雕塑品時,他順理成為被邀約的對象。
不過,在大師作品雲集的世園裡,他到底該如何以雕塑來闡述天人長安的主題呢?當任軍知道了會址在滻灞生態區時,他找到其中的關鍵字「水」。因為滻灞的水不是一般的水,而是從垃圾成災的污濁水面恢復成湛藍碧綠的清澈水域,不僅具有自然上的意義,還有文化上的意涵,是對古長安的喚醒。
滻灞的水激發了他的創作靈感,「水,生命之源,上善若水,道之哲學;龍,民族象徵,中華之脈,生生不息。」
於是任軍確定以具有英雄主義的史詩性雕塑「水龍」為設計主題,呼應大陸改革開放後,以文化的自信,時代的氣象,召喚龍族的騰飛。
經過考察會址後,他提出了製作40米高的水龍方案。由於史無前例,迫於技術考量,審查委員會硬是腰斬為20米高。任軍出師不利,迎來了第一項挑戰。
在任軍的認知裡,雕塑的量體是重要語言,沒有足夠尺度,無法製造出強大震撼,也無法體現世園的重要性。
在專業考量下,他再度提出增高至36米的建議,無奈仍被審查委員否決,水龍甚至被迫停工。
在長達150多天停工與折衝討論的日子裡,忐忑不安的不只任軍,還有宣傳部長王軍。
最後王軍決定背水一戰,遊說委員們:我們長大後能記得的小學同學寥寥可數,不是班長、成績優異的學生,就是壞學生。姑且就將水龍雕塑當作是世園裡的壞孩子吧,更何況,連最後是好孩子還是壞孩子都不知道,為何要停止呢?
於是,水龍重新復活,並且朝36米高、108米長的世界紀錄挺進。
神色自若的王軍雖不擔心任軍的藝術創作,卻對技術有所擔憂,他曾經對著任軍戲謔地說,「你要是讓水龍掉下來,就吊死在這棵歪脖樹上,我就陪你吊死在旁邊」。
召喚文化自信 水龍挺立世園
對每項作品都是獨一無二的任軍來說,水龍確實是創作生涯中最艱難的挑戰,尤其異形的設計無法照常規流程,必須先作出實體,再由工程師倒著推論數據。最困難處是水龍重達280噸,承載的不只自身重量,還要將風力的荷載扭力都合算進去,最細窄的地方只有一平米寬,總計要承受700噸扭力,這些都是棘手的難題。
最後,在任軍帶領70多位專業團隊不斷地研究與實作後,終於開始進行組裝。組裝前一晚夜裡颳大風,深夜兩點鐘,工地領班打電話給廠長,廠長心想肯定不是好事,緩了10分鐘才敢回電。
還好不是水龍掉下來了,而是風勢過大,工人在高空站不住,請示是否要暫停組裝。
終於,3月12日,不鏽鋼縐折表面如同粼粼波光的「水龍」昂然站立錦繡湖邊,與自然館、長安塔連成一線,帶來強大的視覺震撼。對任軍來說,水龍的震撼不僅來自量體的龐大,還有蘊藏的內在精神,就是這次西安通過世園會,展示古長安走向強大未來的精神,是對本土文化自然的重視,也正是水龍想要傳達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