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坪不到的小客廳裡,充滿磁性的男歌聲從播放器流洩,身著鮮紅色,繡上亮珠片舞衣的何欣茹在訴說愛的音樂中,與丈夫分別坐在輪椅上深情起舞,每一次神情交會,都讓旁觀者深深動容。
六、七年前首次接觸到輪標舞,即愛上這項技藝的何欣茹,曾於2004和2006年代表台灣參加兩年一度的「世界IPC輪椅國際標準舞錦標賽」。首度登上國際舞台,即奪得亞洲第1、全世界第4的佳績。
今年情況有些變化。何欣茹解釋,輪標舞是坐在輪椅上的身障者搭配一名站立者。但這樣的搭配方式常被批評有缺公平。終於去年兩人都是身障者的雙人輪椅國標舞正式被列入國際比賽,台灣也打算派員參加,何欣茹於是說服丈夫與她一同參與選拔。
九歲痛失雙腿,14年自閉生活
如果不是九歲那年的意外,何欣茹的人生應該更早躍上舞台。
快樂的童年在某一個放學回家的午後嘎然而止。她清晰記得,那天是學校運動會,擅長田徑項目的她,還獲得了全校冠軍,「捧著獎盃,一路蹦蹦跳跳,想要趕快回家給家人看。」沒料到,越過平常穿越的火車軌道,一名工人推著載滿甘蔗的火車廂,何欣茹的裙子不知如何被勾著了,頓時失去重心,小小的身軀立刻被捲入車廂底下。 坐在燈光有點昏黃的客廳,聽何欣茹敘述事故發生的經過,爽朗的語調,似乎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小意外,不足一提。但事實上,她失去了雙腿,只剩下一截左大腿和右膝以上的部位。
「在醫院裡,我不斷問媽媽,我的雙腳還會長出來嗎?」何欣茹說在台大醫院住了三個月,一直到裝上義肢那一剎那,她才知道,雙腿再也長不回來了。
為了方便女兒到台大醫院復健,何欣茹一家人遷居台北。現年62歲的何媽媽心疼說,為了順利裝上義肢,復健師必須將女兒右後膝的筋拉開,「每一次她都痛得放聲大哭,但是,她沒有一次抗拒做復健,真的很勇敢!」
然而,活潑外向的何欣茹卻自此走入自閉的人生。「在學校,連想到飲水機裝水,總會等到走廊上沒有人了,才敢走過去。」每天只有家和學校,根本不敢到其他地方去,這樣生活了14年。
得金鷹獎,與兒子創輪椅嘻哈
但是,眼前的何欣茹已經走出來。她望著身旁的丈夫說,很慶幸遇見了生命的伴侶。丈夫周鴻隆三歲那年患上嚴重小兒麻痺症,需要靠輪椅及柺杖行動。
在日語補習班認識,何欣茹立刻被開朗外向的周鴻隆吸引。他告訴我,「裝義肢就像近視需要戴眼鏡,根本無須在意別人的眼光。」
後來經朋友介紹,接觸到輪標舞,喚醒何欣茹潛在好動的因子。只訓練了半年,何欣茹參加全國選拔賽,奪得拉丁舞和摩登舞的十項冠軍,代表台灣到日本參加比賽。
比賽中,何欣茹還手指不小心捲入輪椅的輪子,小指頭骨折。「從醫院回到比賽現場,未來得及喘一口氣,再繼續跳,」不過,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何欣茹得到亞洲第1、全世界第4。 2006年再度參賽,成績不理想,一度低潮。隔年她獲頒內政部舉辦表揚身心障礙者的「金鷹獎」。何欣茹受邀表演輪標舞,她發現,原來自己還是很喜歡跳舞,於是重拾舞衣,回到舞台。
這一次,何欣茹多了兒子周逸凡的陪伴。小二那年,學校才藝發表會,小凡向老師建議,讓媽媽到學校表演。過了今年暑假就升上小六的小凡說,他覺得媽媽很勇敢,「雖然是身障者,卻很開朗,」因此想讓更多同學認識媽媽。
那次,小凡和媽媽合力編了一套輪椅嘻哈舞,一同上台表演,後來還獲得非常廣泛的迴響。
這段輪椅嘻哈舞,後來加入了周鴻隆,一家三口今年還被邀請到上海世博表演。
練到手掌起水泡、長繭,多次因為控制不好從輪椅上摔下來,撞得滿身瘀青,何欣茹對舞蹈依然熱情。當音樂再度響起,何欣茹隨著輕快的節奏擺動身體,失去了一雙腿,她用一雙手和豐富的臉部表情,舞入下一段人生,也把台灣舞入世界的舞台。
台灣之光〉何欣茹
年齡:42歲
職稱:台電北南區處電費組核算課資料處理專員
光榮成就:
● 2010年,自創輪椅嘻哈舞,與丈夫周鴻隆及兒子周逸凡受邀至上海世博表演
● 2007年,中華民國身心障礙楷模「金鷹獎」
● 2006年,「世界IPC輪椅國際標準舞錦標賽」國手(世界第12)
● 2004年,「世界IPC輪椅國際標準舞錦標賽」國手(亞洲第1、全世界第4)
勵志格言: 心在那裡,世界就在那裡
何欣茹
想對台灣說的話
因為太在乎別人的眼光,我浪費了14年才走出來,並瞭解到每個人都有快樂的權利,身障者也許行動慢了些,但一樣可憑著努力到達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