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高階主管中年解雇
待業不發呆,積極準備第二春
「你有聽過Target百貨嗎?mark是紅圈圈,裡面再包一個圓圓紅心。」今年50多歲的于樹萍,提起裁掉她的公司,竟是一派興高采烈,果然是典型的山東大妞性格,大喇喇地。
問她,「氣不氣公司砍了妳?」「才不呢!像我們待在這樣的外商大公司,想被lay off(解雇)的機會可少的勒,多難得啊!人生居然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她拋下令人瞠目結舌的答案。
Target百貨是美國第4大零售商,全球500強企業之第33名。在美國47個州有1330家店,于樹萍驕傲得有道理,她在跨國公司一幹20多年,離職時,已經是派駐台灣、代表Target的成衣、雜貨兩大部門中的雜貨採購部門頭頭,職稱是Director,手底下吆喝著數十位精英。
「沒辦法的事,公司把整個雜貨部門都賣掉了,不打算跟著部門走,只有被解雇,」她表示。不過,從金融風暴後的11月(2008年)被裁員以來,一晃也一年半了。
20萬高薪?再等等看吧 于樹萍現在於天母職訓中心上著政府開辦的電腦職訓課程,上完初階接著報名高階套裝軟體應用班,「怎麼不更有效率一點,找家教來教妳電腦?」記者問。
「才不勒!這裡的老師上得可好,更何況我也納了那麼多年的稅,既然失業了,接受就職輔導是天經地義啊!我現在電腦功夫可比我過去那些部下都要厲害了,」她又說出這麼一連串令人瞠目結舌的答案。
「失業嘛又不是末日,可以做做平日想做的事,學學過去想學而沒有機會學的技能,」于樹萍表示,她的同仁跟親友也有不少是高階失業一族,她都當諮商師撫平他們的不平之氣。 她認為:「在外商公司就職,最重要的是創造自己被利用的價值。」
於是乎,于樹萍不但自己學電腦,還把部下跟她的大嫂——另外一位受累於金融風暴而被裁員的高階經理人拉來一起上課。景氣回來沒?「有的!」有沒有趁好時機,嘗試尋求其他工作的機會?當然有,更有獵人頭公司上門爭取。
「可是,新的領導職缺都是要求到對岸赴任,像我這種有家累的就沒法去了!」她表示:「這是避免不了的趨勢,中國正熱,像自己這樣的高薪職位,在台灣機會自然少。」另外,她也感歎,目前各大公司在聘人的給薪較為保守,像她的開價打個八折,「也要超過20萬,」于樹萍笑笑地說。
「待業那麼久,急不急?」對於這個問題,于樹萍可是充滿信心。她表示只要景氣真的回來,她相信位置還是會留給她這種一直有準備的人,「畢竟百貨採購這個圈子這麼小,每個人的口碑打聽一下就會知道,不必著急。」她認為高階主管的位置是值得等待的。
2.過期名校新鮮人抗低薪
求職不如求己,投考公職最穩當
「你知道嗎?之前大堡礁島主的那一份工作便是我們這一行最嚮往的工作,」一年前畢業自海洋大學水產養殖研究所的周子玉興奮地說。
自小熱愛魚類養殖的周子玉,在選擇大學專業時,便選擇海洋大學水產養殖學系。她的高中好友蔡蔡這樣形容她:「子玉壓根是個養魚宅女,跟老同學聚會,還會突然說要回家,理由竟然是要回去餵龍蝦,真是有夠誇張!」
畢業後她選擇繼續就讀本科系的水產養殖研究所,始料未及的是,在去年的金融風暴之下,她根本找不到和本行相關的工作。細數這一行所能夠從事的工作,周子玉表示,其實機會還不少,除了傳統投入魚類養殖工作之外,飼料廠也是主要的招聘廠商,像她去年也去過花蓮海洋世界應徵過飼養海豚的工作。「薪水還可以,2萬8000元到3萬5000元之間,」她如此表示。
其實她原本一點也不悲觀。這一行看起來好像很草莽,但是事實上出路很國際化與科技化。像她就有很多位學長姐都在國外就職,而國際各大漁業養殖公司跟魚類飼養機構都是向全世界的水產相關科系招聘。「待遇其實很不壞,普遍都有新台幣9萬到10萬元,」可是前提條件是英文要夠好,「剛好這是我的要害,」周子玉說。於是乎她只能在台灣求職,但卻又碰到了金融風暴,去年一年幾乎找不到工作。
「其實也不能說完全找不工作,像一些水族館就有招聘銷售員工跟店員,」她說,她要的薪水也不高,2萬5000元便可以接受了,但是水族館幾乎只賣魚不養魚,「我的養殖技術根本無用武之地,因此我選擇不就任。」
那麼,像她這樣的女性水產養殖專業新鮮人,主要出路在哪裡呢?「如果不去飼料廠工作,那大多只能考公職,當技術研究人員,」這正是周子玉現在的努力方向,她不無遺憾地說,「如果民間找不到職缺,這也是唯一能維繫興趣的辦法。」
職場太殘酷 退求其次保身價
值得注意的是,像周子玉一樣,投考公職的選項,已經時下最夯的社會新鮮人新選擇。
相較於周子玉為了留在本行而投考公職,蔡澄昊是投考公職的另外一種典範;兩年前畢業自名校台灣清華大學電機學系的他,退伍後毅然決定走人跡稀少的道路,不走傳統進科學園區科技大廠的老路。
也是基於興趣,蔡澄昊參加了經濟部辦理的遊戲產業人才培育課程,受訓半年,但結訓前夕,當得知投入產業的起薪僅有2萬8000元;遠低於學校同儕所得,這讓他陷入長考。最後蔡澄昊選擇了一條名校畢業生都會考慮的方便法門——投考公職,「畢竟考試念書,我們還在行,」蔡澄昊表示。
後來他也順利考上了台電電路工程師的職務,現在正接受訓練。「薪水還不錯,起薪有3萬6000元。這樣閒暇時間我也可以繼續兼顧我在遊戲方面的興趣,而不會成為電子大廠的過勞工程師,」他如此表示。
台大新研所畢業、甫考上新聞局公務員的魯開平更表示,像她們這期考上新聞局的新任公務員,幾乎都是名校畢業,沒有例外;公務員儼然成為名校畢業生最佳的職涯安全保護網或者避風港。
周子玉與蔡澄昊,都是投身公職考試畢業名校的過期新鮮人,懷抱著不同的情懷,奔向的卻是相同的道路,這樣的趨勢成為不景氣下的職場一大特色。
3.高等人力職場塞車
台灣好時光已過,考慮出國覓教職
「倘若無法留在台灣學術圈,不排除往國外發展,」擁有中山大學政治學領域博士學位、35歲的許家豪,一派瀟灑地說,語氣卻「不無遺憾」。
許家豪去年退伍後,即就任中山大學政治學研究所約聘助理教授,開啟他學術生涯的第一年。但這不是一份穩定的工作,而是教育部為搶救失業而提出的「培育優質人力促進就業計畫」,只能做一年。
接過許家豪的名片,助理教授頭銜前面多了「約聘」二字,薪水跟博士後研究員一樣,5萬5000元。一旦約滿,他將面臨下一份工作不知在哪裡的窘境。到期的時間,將是今年暑假。
教授,傳統上是一份清貴工作,意味著永保的鐵飯碗。近幾年來不少50多歲退休的教授們轉進私立大學任教,領個雙俸,固然富不了,但絕對可以過著優質生活。但這樣的好運氣在這幾年急遽改變。年輕一輩的博士們,已經不再有上一輩的幸運了。
「我現在最想做的工作便是好好修改我的博士論文,爭取出版機會,但是備課時間占去我的大部分時間」,提到學術,許家豪眼中還是閃著熱情;但研究的責任與教學的重擔碾壓著他。
在學院傳統中,習慣給新任助理教授較輕的教學負擔,讓助理教授第一年整理自己的博士論文,但這對家豪而言簡直是奢談。因為他必須擔任一門大學部與三門研究所的課,四門課壓力著實不輕。
千里馬難容身 伯樂何在?
其實論實力,許家豪一點也不差。曾在2006年拿到國科會千里馬獎學金赴加拿大皇后大學攻讀政治思想史一年。
「在那裡我意識到,即便我與其他來自LSE(倫敦政經學院)、MIT(麻省理工學院)、哈佛的交換研究生相比,並不遜色,」他說。 有沒有想過,要留在當地呢?「老實講,沒有是騙人的,尤其我的妻子是加拿大人,但考量研讀時間加長,而且國外政治學界也是僧多粥少,我最後還是決定回國,」家豪說,「不過,如果台灣留不下我,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有沒有找過其他工作呢?他表示:過去會釋放出來的私校教職缺,今年似乎特別少,推測是節省成本,轉聘有政府補貼的專案教師。這意味著教育部舒緩高學歷人力就職壓力的措施,相當程度卻反而排擠掉新科博士的就職機會。
不少年輕博士們悲觀預測,未來,博士除了少數天之驕子,先博士後幾年,或再當幾年約聘教師,才有機會覓得正式教職。目前學術圈的環境日趨嚴苛,想走學術這一行必須做好心理準備。「畢竟念了那麼久的書,可以留在學術圈還是幸福的!」許家豪說。
4.高齡單親媽媽拚營生
經營部落藝品網拍,企求事業吉祥
在台灣一般所謂就業的弱勢者,涵蓋了所謂中高齡失業、單親、少數族群以及婦女。而倘若身上兼具了這幾項特質者,在就業市場的處境便可想而知,古麥滔滔便是這樣的例子。
50多歲的她,國語標準得認不出是原住民,自我介紹說:「我是來自新竹五峰鄉的泰雅族,搬來台北已經幾十年了,這大概是沒有口音的原因。」
在2006年,她自行開設了一家小吃店,但是開了兩年就受不了虧累而休業。目前她並無穩定的正職工作,只是兼差從事一些原住民織品的網拍;收入如何呢?「不太好,每個月僅只有萬把塊,」古麥滔滔坦白地表示。
回顧職涯,她剛進入社會工作時,由於比較嫻熟日文,加上當年對日觀光業發達,於是便在藝品店擔任店員的工作,直到婚後,轉行進入國泰人壽,從事保險事業;離婚後,更靠著保險這一行把小孩帶大,但原先每個月有2萬5000元到3萬元的收入,卻在2006年開始下滑到每個月只剩1萬7000塊錢左右,因此才會動念自行創業賣水餃。
現在水餃店關了,已經超過一般求職年齡的她,在職場上又無較特殊的競爭優勢,只好善用老天爺給最大的恩賜──原住民身分。她投入原住民織品設計販售,「這是我現在最好的工作機會,也是我的使命,」她笑著說。
儘管小孩還在高中念書,她似乎不以現在的經濟困窘為苦,並表示:「孩子都會打工了,這幫我減輕不少負擔,何況他們也會幫我做網拍,我相當幸福。」
古麥滔滔的工作坊名為「希力雅客」,在泰雅族中意謂著「吉祥鳥」,期待與吉祥鳥相遇,當顧客與她的產品相逢時,能因而擁有幸福,也期待透過傳承泰雅文化,為自己覓得事業第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