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達電執行長周永明,1956年次,一位來自緬甸的僑生,最高學歷是海洋大學電機工程系,卻打敗台灣眾多國際級企業,摘下《遠見》所進行的首屆「台灣最佳總經理調查」第2名。
他的名氣可能比不上第1名聯發科董事長蔡明介,但在本次調查中,他任期間的表現與蔡明介可說是不相上下。
他在三項指標的排名分別為第1、第2與第4,蔡明介則是第2、第3、第2,兩項股東權益報酬率(ROE)相關指標都贏過蔡明介,只有市值增幅一項指標落後,結果總分以0.2分的些微差距居第2名。
儘管近年來遭受到蘋果iPhone與各品牌商紛紛推出智慧型手機的嚴峻挑戰,但回顧過去十年來,周永明堪稱領先全球,將手機與電腦結合成智慧型手機的關鍵工程師,也是領軍宏達電在全球打響HTC自有品牌的舵手。
強力發展品牌,平價智慧型手機上市
然而頂著這些星光閃爍的過去,周永明正帶領宏達電進行下一個大冒險,選擇展開創立近12年來再一次的策略大轉型:訂定今年為HTC品牌元年;推出台幣8000元有找的平價智慧型手機Smart,將1萬2000元左右的中階產品價格再砍1∕3,寧可犧牲毛利率也要將提高市占率列為第一優先。
在4月2日一天之內,周永明以兩個實際行動傳達了宏達電的新決心。當天上午10點,在料峭春寒中,天上飄下綿綿細雨,宏達電於台北縣新店裕隆城舉行新總部的動土典禮,象徵HTC品牌元年是當真的。
當天下午2點,在101大樓展演廳裡,宏達電8000元有找的平價智慧型手機Smart首度亮相,在動輒萬元起跳的3G智慧型手機市場投下震撼彈。
儘管不少法人擔心宏達電這種增加中低階入門產品的做法,會讓未來毛利率難以回到往日32%~35%的高水準。然而,周永明以一貫的冷靜,表達新冒險的思惟:「從去年決定擴大公司規模的策略出來後,宏達電不僅要照顧股東權益,理想也要兼顧,就是希望讓更多人能利用我們的產品增進生活品質。」
企業創新能力,全球僅次於蘋果
過去多年來台灣大多數代工廠在江河日下的低毛率中被動因應,宏達電十年來卻靠著產品與策略創新雙管齊下,選擇不斷推出全世界最領先產品、不斷採取大膽營運合作策略、不斷重新定位自己。這讓宏達電得到多項世界級肯定。
2010年美國《高速企業》(Fast Company)頒發全球最創新企業獎項,宏達電拿下第31名,贏過三星,而且是消費電子類第2名,僅次於蘋果。
旗下產品HTC Hero也榮獲行動通訊世界大會2010年度最佳手機大獎。 「不做別人做過的東西,」「不斷挑戰過去的成功,」周永明總是這樣說,透露著做為工程師的膽識與堅持。
4月初全球無線通訊技術大廠高通(Qualcomm)董事長暨執行長保羅.傑卡伯(Paul E. Jacobs),特地來台參加宏達電企業總部動土典禮,同時為使用高通無線技術平台的Smart手機發表會站台。
保羅談起與周永明的關係時,手搭著他的肩膀,笑笑說:「Peter(周永明英文名)和我對手機的未來,有共同的願景:連結人、電腦、通訊和娛樂,所以我們關注的焦點是消費者經驗,一起努力創新,彼此敦促。」 周永明也笑笑回應表示,保羅是他最好的朋友,和他個性相似,喜歡做一些讓自己都很興奮的事情,而且一定要成功。
與國際企業策略聯盟,在全球推動業務
從幫人代工到能與世界大廠平起平坐、稱兄道弟,宏達電只花不到12年的時間,除高通外,近年來更與包括微軟、Google、美國電信大廠T-Mobile等國際大企業策略聯盟,一起在全球推動新業務。
從幕後走到幕前,宏達電最閃亮的一役,是2008年在美國與Google、T-Mobile共同發表全球第一款搭載開放式手機作業平台Android的智慧型手機Google one(簡稱G1)。
周永明與兩家大廠的高階主管同台,三人手牽著手共同宣布G1上市消息,接受來自台下如雷般的掌聲。這款手機象徵意義非凡,因為直衝著蘋果的iPhone和微軟的手機作業系統而來。
Google 希望藉Android開放平台涉入手機市場,主動找上宏達電,並以合作開發的方式推出這款手機,不僅讓過去曾是盟友的蘋果高層動怒,也威脅到微軟的手機作業系統。
「G1會是iPhone的殺手,」位於紐約一家手機店的店員Jay,如此形容這款新手機的架勢,上市第一天店裡就銷售出100多台,因此他還將G1擺在最為顯眼的位置展售。
自此,Android勢力逐漸壯大,「HTC是 Google在Android平台最佳的合作伙伴,如果不是宏達電,Android不會這麼成功,」Google台灣區總經理簡立峰表示。
簡立峰本身也像宏達電的粉絲般,很驕傲台灣有這樣一個國際品牌,事實上Google每位員工都有一台宏達電的 Google Nexus One手機,簡立峰說,手機將是未來連接雲端運算最重要的裝置。
被蘋果告侵害權利,宏達電卻意外暴紅
「去年,宏達電還是一家在智慧型手機最具影響力卻默默無聞的公司,但隨著Google Nexus One的推出,情勢已一夕改變,」《高速企業》說明頒發創新獎項給宏達電的理由。
不過眼看Android與日俱增的威脅,蘋果公司於3月2日提出告訴,宣稱宏達電侵害iPhone手機20項專利,並要求法院禁止宏達電手機在美國銷售。
業內人士分析,蘋果這項舉動,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不希望Android勢力發展過於快速,但又不想正面和Google交惡。只是一連串的事件,反而讓HTC的國際知名度暴增。
面對蘋果如此的大動作,周永明骨子裡那股工程師的驕傲,浮了出來:「我對宏達電的創新有信心,不必講這麼多,也不必叫這麼大聲,我們會捍衛自己的權益。」
這份信心,是一個個扎扎實實的技術累積出來的。周永明細數宏達電在智慧型手機上的領先:第一個突破是在1998年推出世界第一台PDA,接下來推出世界第一台彩色無線PDA、世界第一台智慧型手機、第一台3G 智慧型手機、第一台觸控式螢幕智慧型手機HTC Touch……,第十個突破則是在2009年,推出Android Hero機。
緬甸華僑來台發展,受卓火土拔擢
分析周永明如何成功帶領宏達電,有一個關鍵人物不能忽略,那就是帶領他20多年的師父、宏達電第一任執行長卓火土。卓火土欣見徒弟日漸養成,於2004年將執行長一職交棒給了他。
在宏達電總部動土典禮上,大官、貴賓如雲,包括行政院長吳敦義、台北縣長周錫瑋、高通、微軟的總部高階主管等,卓火土也參加了,卻沒上台講話。
當王雪紅致完詞,周永明上台時,並未按常例先向大官、貴賓致意,反而第一句話就說:「讓我先介紹創辦人之一的卓火土先生……。」深刻表達他對卓火土拔擢之恩的感念。
卓火土在他得意弟子的大日子中,依舊低調,唯恐搶了一點光彩,對媒體的詢問,只微笑客氣婉拒。宏達電為HTC下的品牌精神定義:quietly brilliant(安靜的卓越),正是卓火土與周永明個性的寫照。
另外,周永明離鄉背井到台灣奮鬥的華僑背景,讓他比一般人認真堅持,可能也是督促他的關鍵。周永明的父親是緬甸華僑,從事玉石生意,他在讀完當地的二專後,跨海到台灣求學,為籌措大學學費,到新店一家汽車音響公司上班。
周永明從小就對組裝電子產品有興趣,為賺學費,工作兩年賺取了20萬元的學費和生活費。在大二時,花了1萬多元買了一台最時髦的蘋果電腦Apple II,而且相信電腦將主導人類的未來,經常關在圖書館裡吸收相關知識。
1987年,外商迪吉多電腦招考工程師,一票台、成、清、交名校畢業生去應徵。周永明以實力闖過一道道關卡,由卓火土親自面試後錄用了他。
花三年研發出GPRS手機,奠下成功基石
卓火土給他的第一份任務,是給一張A4大小的白紙,要他想想,怎麼調整架構,做出一台低成本的高階圖形處理器,這從晶片、主機板到軟體都要重新設計,完全沒有可供參考的例子。
接下來近一年的時間,周永明在「空想及焦慮」中度過,關在辦公室裡,不斷在設計與丟掉設計的日子中度過,最後終於交出成果。迪吉多用他的設計,製造出一台成本只有市面上1∕4、效能卻是五倍的高階圖形處理器,熱銷了五年之久。
1997年迪吉多與惠普合併,周永明在卓火土力邀下轉戰宏達電。1999年,周永明前往歐洲拜會多家通訊廠商,當時手機正從2G的語音傳輸,跨入2.5G的無線資料傳輸時代,營運商卻找不到可用的手機。
周永明看到了機會,又在「空想」一台結合行動通訊及網路資料傳輸的GPRS手機。這個「空想」花了三年時間才成真,周永明再次從無中生有,創造了一個世界第1,也打造出他日後成為宏達電執行長的基石。
在卓火土時代,宏達電與歐洲電信營運商合作,為他們代工智慧型手機,隨著技術日漸精進,奠定宏達電在智慧型手機的領先地位。
2004年周永明接下執行長棒子以來,則持續從獨門技術獲取高毛利,但周永明開始蘊釀經營策略上的大轉變,包括在2007年買下多普達、推出自有品牌HTC Touch、加入Android陣營,在2008年推G1手機……。
抓機會與降風險,帶企業迎向新轉型 每一次的策略改變,同時意謂著機會與風險。
從代工轉做品牌,客戶勢必流失,包括惠普與Palm 紛紛扶持新供應商,惠普新增樂金電子與廣達,而 Palm 與英華達合作也擴大。
加入Android陣營,也會讓原先的大客戶微軟不悅,搭載微軟作業系統的手機,最高曾有七、八成由宏達電製造,全球共銷售出400萬台。
接連在2G、3G領域推出入門機種,則對維持高毛利是大挑戰。
中華電信董事長呂學錦透露,他曾經問周永明,智慧型手機都是高檔的,能不能做出讓一般普羅大眾也能使用的手機?結果宏達電在2G方面推出阿福機(Touch)、在3G方面推出Smart機,希望讓年輕人人手一機。今年,中華電信就將採購60萬支Smart機。
這個大膽走向中低價智慧型手機的舉措,對宏達電品牌形象、獲利、營收上的影響,還有待觀察。不過,周永明已下定決心,要帶領宏達電迎向新的轉型。
「聽他談起希望推廣手機給更多人使用時,可以感受到他真的是這樣在想的,」因業務與周永明多次接觸的台灣大哥大資深副總暨營運長賴弦五表示,周永明給他的感覺是誠懇、熱情,擁有工程師追求完美的執著性格,但同時擁有偉大領導人的特質,包括設定的目標不容被懷疑的決心。
王雪紅曾在一次演講上,分享宏達電從一個中小企業成長為大型企業的經驗。她指出,中小企業成功有六個重要因素:創新+夥伴關係+國際DNA+自由市場+熱情+跟著自己的夢想走。這六項條件,正是周永明努力實踐的目標。
「要展現獨特的創新價值,創新產品、技術,展現執行力,負起責任,承擔風險,表達決心,展現領導能力,主動提供建議,」周永明點出,宏達電能與國際大廠結成聯盟,靠的是這些要素。這些要素,具體形容周永明做為一位成功領導人的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