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猶他大學的卡佩奇（Mario Capecchi）教授和另外兩位科學家共同發展出哺乳動物敲毀特定基因的技術而共同獲得去年的諾貝爾生理醫學獎。他們得獎後，學界中不斷流傳一則有關卡佩奇教授早期研究生涯中所遭受挫敗的趣聞，他想研究如何敲毀哺乳動物特定基因的計畫，在申請政府經費補助時居然以行不通為由而被拒絕。
真實的情況是，他在1980年申請補助的研究計畫中包含了三個部分，其中第三部分就是借重細菌中會發生「同源基因重組」的現象，想在哺乳動物細胞上模擬，試著去敲毀哺乳動物細胞中特定的基因。當時學界的看法是「同源基因重組」在高等生物中是不存在的！卡佩奇教授的想法當然就受到評審的貶抑，但計畫中另外兩個部分仍然得到肯定而獲得補助，計畫整體的評分也因為受到第三部分的拖累而下降不少。
卡佩奇教授拿到研究經費以後的做法是什麼呢？他完全不理會評審的意見，把全部經費都用在基因敲毀的嘗試上。他承認這是一項豪賭：四年中如果得不到好的成果就完蛋！好在研究過程順利，成功地發展出基因敲毀的技術。1984年當他再次申請研究計畫補助時，他得到來自評審委員的意見是：非常高興你沒有遵循我們過去給你的建議！
創意扮演科研的關鍵角色
科學研究的重大突破，「創意」往往扮演關鍵的角色。因此我們常告訴年輕科學家選擇研究課題的時候要發揮創意。但在現實世界裡，研究經費審核時，卻往往會扼殺有創意的重要原因。這倒不是說負責審核經費的資深科學家故意要摒棄那些有創意的計畫。而是當經費有限時，計畫的可行性與申請人過去的研究績效就成了判斷計畫是否值得支持的最重要準則了。
投注大筆經費在所謂的創意研究上，本來就是個冒險的舉動。因為我們很難清楚分辨哪些創意是可行，而哪些只是一時突發的奇想。針對這樣的挑戰，資本主義的世界裡其實早有解決之道，那就是高風險的創業投資。100個創投的案子也許99個都會血本無歸，但只要有1個案子成功，其回報就完全值回票價了！私人創投用自己的錢，成敗自負，沒有人可以說話。但政府支持研究的經費多半來自納稅人，如何在四平八穩的保守操作中維持一點承擔風險的勇氣，也許是當前分配研發經費的人必須要有的認知。
卡佩奇教授就此打住了他冒險的研究風格嗎？答案當然不是。他最近提出了一個更瘋狂的想法。他想把蝙蝠的基因送到老鼠身上，那些基因的互換能讓我們暸解為什麼老鼠的前爪到了蝙蝠身上就成了它的飛翔翼。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的審查委員在卡佩奇教授獲獎的前夕把這個計畫的申請否決掉了。請問當你再看到諾貝爾獎得主卡佩奇教授的計畫時，你的決定會是什麼？
（作者為長庚大學生命科學系教授；本專欄由李國偉、周成功共同主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