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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吃午餐」30年——台灣唯有靠「V型選擇」反敗為勝

高希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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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希均

2007-06-01

瀏覽數 32,550+

「白吃午餐」30年——台灣唯有靠「V型選擇」反敗為勝
 

本文出自 2007 / 6月號雜誌 吃出競爭力

(一)在台灣與大陸推廣

30年前(1977年5月27日),我在《聯合報》上發表了〈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一文,在普遍的共鳴之中,也立刻引起了一些爭論。

這個觀念的原始推廣者芝加哥大學教授傅利曼(Milton Friedman)來台訪問時,語重心長地告訴我:「『白吃午餐』在美國提出時也曾遭到詰難。」

當時台灣每人國民所得只有1300美元(相當於當前的1∕12)。社會上瀰漫著克難精神與貧窮心態的延伸——市場要保護、企業要獎勵、人民要照顧、物價不能漲、稅收不能加、補貼不能減、政府要施捨。這是當時社會上一種天經地義的認知,也是在蘇聯受過共產主義洗禮的蔣經國的經濟思惟。任何人從國外回來,向這些根深柢固的觀念(或稱「傳統智慧」)挑戰,就會遭到「不知國情」的批判。

我自己深知在推廣進步觀念的過程中,先有風雨,再有藍天。

19年後(1996年12月)以《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為書名的一本文集,在北京三聯書店出版。立刻受到了大陸讀者的注意;書評與銷售,居然比當時台灣社會的反應更熱烈。

次年4月在南京大學、東南大學、上海交大等五個學府所做的演講,即以「白吃午餐」為主題。我告訴那裡的研究生與大學生:這個觀念在「鐵飯碗」的保障下,更需要推廣——

(1)什麼事情都要付出成本,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

(2)羊毛出在羊身上,不要誤以為自己可以一廂情願地占便宜。

(3)魚與熊掌不可得兼,必須要在二者之中做一痛苦的選擇。

(4)追求任何政策目標,不能空開支票,任何政見的兌現必須要付出代價。

(5)即使自己沒有支付,即使這一代沒有支付;也一定有別人以及下一代在為你支付。

如果這個觀念能被接受,政府的求好心就會強,討好心就會弱。那麼,中國社會也就愈容易進步。

(二)大陸崛起與台灣衰落

30年來,台灣、大陸、四小龍、歐美都有了驚天動地的變化。其中最顯著的對比就是近十年來:大陸在和平中崛起、台灣在內鬥中衰落。

回顧一下30年的世局:

● 柏林圍牆倒塌(1989)與蘇聯解體(1991)終結了兩大陣營的冷戰。

● 以德、英、法為主的歐盟,維繫了歐洲半世紀以來的和平。

● 日本在「日本第一」與「失落十年」的起伏中,已不再獨霸亞洲。

● 全球化在1990年代風起雲湧。

● 錯誤的伊朗戰爭(2003-),拖慘了「超強」的美國。

● 中國在1978年後,以開放與改革,來推動經濟發展,創造了人類歷史上空前的紀錄。中國大陸已經是:

● 全球最大商品輸出國。

● 全球最多外匯存底國家。

● 全球吸收外資最多國家。

● 以購買力計算,四年內,國內生產毛額會超越美國,領先全球。

● 預估明年的奧運,北京會獲得最多金牌。

● 2007年全球競爭力,大陸(15名)首次超越台灣(18名)。

再引述一次大陸經濟的影響力。今年2月27日,大陸股市突然下跌8.8%時,引發全球股災。歐美亞股市應聲倒地,蒸發了1兆2400億美元。華爾街分析師直喊:「其威力超過了當年的原子彈。」

(三)「新」白吃午餐者

四小龍中當年虎虎而有生氣的台灣,陷入了空前的困境。30年前,我希望以「沒有白吃午餐」的觀念,來激勵政府不要做聖誕老人,企業要自己爭氣,人民要自求多福。難以想像到的是,近年來台灣最大的白吃午餐者與製造者,竟然是高層的政府官員與他們的競選政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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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來,台灣經過三個關鍵階段:民主化(1980-)、全球化(1990-)、邊緣化(1995-)。

1980年代,台灣展開了「寧靜的革命」;但因配套措施(如法治)之欠缺,人民痛嚐其苦果。民進黨大老張俊宏在今年4月的一封公開信中指出:「民主化原應屬國家之福,而今反成國家之禍,壯士暮年,大徹大悟之餘,決心重披戰袍,再上戰場,承擔並彌補民主開放所遺留後患的重責大任。」

在總統直選下,台灣先後產生了兩位總統:李登輝與陳水扁。他們是台灣民主政治中權力最大的得益者;但他們的政績在全球化中,卻造成了台灣的邊緣化。

這些「新」白吃午餐者的特色是:

● 不以政績贏得選票,而以操弄統獨、族群、正名、制憲等意識型態的議題,激化內部的分裂與少數人的情緒,來贏取選舉。

● 再以國家資源與納稅人的錢,不斷對特定團體、特定區域、特定年齡、特定職業、特定產業……補助、獎勵、施惠、製造出社會更多的白吃午餐者。

讓我來描述一些場景:

(1)君不見某些高官、民代與巨商們毫無顧忌地一起揮桿、高歌、豪飲、密商?這是不是可以解釋:大工程就有人關說,大招標就有勾結,大貸款就要靠關係,重要職位就要用彼此偏愛的人。

(2)那些高官、民代與巨商是「新」白吃午餐者,不再是當年小老百姓要貪的小便宜;巨商們以政治獻金與理念表態做一本萬利的投資,來交換政治人物可以提供的國家資源與名位。

(3)這已從白吃「午餐」提升到白吃「盛宴」。盛宴之中,他們舉杯豪飲與密商,事實上是醉了是非;更是在同一局中,以國家名位與資源做豪賭,輸掉了公務員的操守與公正、企業家的形象與社會責任。

(4)大家所尊重的是非標準、用人原則、法律規範、道德倫理,受到了空前的顛覆。「白吃午餐」的提醒完全置之腦後,他們變成了台灣社會的新貴——最大的白吃午餐者。他們的笑臉出現在媒體,他們的聲音出現在廟堂,他們的影響力出現在府會。事實上,只要有財、名、權的場合,他們無所不在。

讀者請注意:上面這四段的敘述,不是在批判當前的民進黨,而是我在1997年對當時李登輝執政所做的嚴厲批評(見〈天下快沒有午餐,誰還能白吃?〉,該年5月28日《聯合報》)。

三年後的2000年,充滿了理想性格的民進黨執政,這是民進黨可以有出色表現的絕佳時機。誰也不會預料到,七年來的政績竟然如此地令人失望——口號治國、政策空轉、利益掛鉤、操守掃地。

兩岸關係的僵持,加速了台灣的孤立。全球所看到的是:大陸在快速崛起中,台灣已快速地被邊緣化。

(四)V型選擇

「V型選擇」的「V」是代表英文中「勝利」一字;是二次大戰中邱吉爾宣示「終必戰勝納粹」的招牌手勢。

我認為當前台灣陷於困境的七個原因是:「願景」模糊、「誠信」衰退、「承諾」破產、「人才」折損、「開放」萎縮、「和解」僵持、「年輕一代」迷惘。

因此,V型選擇就是要選擇這七個因素,予以全新定位。它們分別是Vision、Integrity、Commitment、Talent、Openness、Reconciliation、Youth,把七個字中第一個字母貫穿起來,就是VICTORY(勝利)。

這即是說:台灣反敗為勝的策略,就在於重新構建(1)願景、(2)誠信、(3)承諾、(4)人才、(5)開放、(6)和解與(7)年輕一代。(參閱圖)

「白吃午餐」發表已經30年了,應當讓它變成歷史的灰燼。儘管「新」白吃午餐者依然氣勢逼人,選民們應當要理性地做出正確的投票。

2008年應當是「V型選擇」的元年,使台灣走上勝利之路。

〈天下那有白吃的午餐——高希均論文集〉

1977年,以《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為書名的文集,由台北聯經出版社出版;19年後(1996年12月),北京三聯書店發行簡體字版,受到了大陸讀者的注意,書評與銷售比台灣的反應更熱烈。

繁體字版∕

台北聯經出版社出版

出版日期:1977年8月

簡體字版∕

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局出版

出版日期:1996年12月

台灣的V型選擇

曲線DO代表信心指標下滑,如有良策,即可產生EE1,或FF1之扭轉;否則持續下滑至DO;

此一時刻,必須要有良策出現,拉向OA,亦即是文中所提七個反敗為勝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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