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2月1日,素來有科技傳教士之稱的葛如鈞,將以中國國民黨立委身分宣示就職。背景橫跨傳播、設計和資工,熟悉創業、區塊鏈和人工智慧,曾做為台灣第一人到「奇點大學」修業,現在於台大兼課任教,更以Podcast、參與創業專案等方式,參與科技變革。他要怎麼在政治角力劇烈的國會中,實現願景?
2024總統大選前,綽號「寶博士」的葛如鈞,名字赫然出現在國民黨不分區推薦名單,且高居第三,篤定進入國會。消息頓時炸轟社群,讓關注科技趨勢的網友又驚又喜。
喜的是,這位多年來高唱區塊鏈和元宇宙、漫談人工智慧和虛擬實境的科技傳教士,能代表新興產業發聲;驚的是,2月1日宣誓就職以後,他要面對的受眾不再是浸淫於網路圈、web3圈的科技行家,而是要跟苦於詐騙、擔心工作被AI取代的老百姓溝通。
可說是「政治素人」的葛如鈞,能夠在盤根錯節的派系叢林之中,以技術為劍、社群為盾,殺出一條科技創新之路嗎?
2024總統大選前,葛如鈞以「準立委」身分接受《遠見》專訪。不改平日的樂觀,他相信自己有機會在三黨不過半的國會中,找到論述的空間。但他要怎麼做?
想做引介新知的那道光
「區塊鏈世界裡面最重要的字就是consensus(共識)。」坐在咖啡廳內,葛如鈞放大音量,也瞪大雙眼,手舞足蹈地解釋他的論點。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每個人的電腦都不一樣,但你可以運行同一個程式,成為共識體制的節點之一。」葛如鈞以他最熟悉的區塊鏈,比喻國會運作。他說,立法院就像擁有113個節點(node)的共識體系,每個節點都會產生不同想法,但最後終究能夠達成共識、往前推進。雖然立法院自有其生態,他仍如此鼓勵自我向前。
不過,葛如鈞很有可能是立法院中,唯一聽得懂這個比喻的人。翻開新一屆立委名單,他的經歷確實與眾不同。
人稱「寶博士」的葛如鈞,大學讀資訊傳播、碩士班修習數位媒體設計,博士班則在偏向資工的資訊網路與多媒體研究所,他的人生不斷跨域。
樂於分享的他,參與甚至籌備小聚、更舉辦論壇,號召人們一起組隊學習;他也投入創業,先後以當時才剛萌芽的行動應用程式(Mobile App)開發和穿戴式人工智慧相機為主題。
曾擔任葛如鈞博士班指導教授,現任北藝大副校長和台大資工系教授的洪一平說,葛如鈞和其他學生不太一樣。「我們台大電機資訊學院的學生,大部分理工背景出身,通常遵循可以預測的途徑。但他有自己的想法。」
洪一平解釋,葛如鈞喜歡交朋友、四處探索,並且結合不同領域的專業,探索未知。在校時期就曾和不同系所合作研究,後來創業、到奇點大學(Singularity University)讀書,都是選擇和同學走上相異的道途。
多元跨域,如何定義自己?
2014年,葛如鈞被選中,進入Google和NASA共同出資、號稱全球最聰明的奇點大學修習。
這所實驗性的教育單位,期許學生能夠站上智性的高地,放大眼界和企圖心,思考影響全人類的議題。在那裡,葛如鈞接觸到現在人人琅琅上口的元宇宙和人工智慧,提前看到未來。深受震撼的他,回到台灣後展開布道,推廣新科技的福音。他開設Podcast《寶博朋友說》,向世人科普區塊鏈、虛擬實境和NFT,同時在學校任教,並且在業界擔任顧問。
求學時在不同領域之間流轉,就業後則保有多重斜槓身分,令人好奇,他究竟如何定義自己?
思索片刻後,葛如鈞提起在奇點大學的見聞,他發現同學們普遍具備不同領域的知識和技能,「他們對於自我認同的想法,就好像有一個光源(beam of light),這個光源可以發散,人們能在其中遊走。」反之,他覺得台灣養成人才時,重視將光束聚焦,也就是培養單一專業,不太鼓勵跨界。
這讓葛如鈞開始思索,自己的光源為何?從小到大,他只要看到新奇有趣的事物就想接觸,不僅熱愛人際溝通,也對人機互動感到興奮。當初之所以研修資工系所,則是為了補足實作能力,藉此將程式技術納為所用。在這過程中,葛如鈞發現,「追逐新知再與朋友分享」就是他的光源。
他引述楊德昌名作《一一》當中,小男孩洋洋的話。「我要去告訴別人他們不知道的事情,給別人看他們看不到的東西。我想,這樣一定天天都很好玩。」因此,看見自己的名字意外出現在政黨提名名單,而且位置很前面,他心中的想法先是緊張,但接著轉念,自己只不過是換個場地發聲。
葛如鈞多年好友、《女人迷》創辦人暨執行長張瑋軒說,聽到葛如鈞做出這個決定,反應平靜,毫不意外,「他是用不同形式,做一樣的事情。」
張瑋軒回憶,2011年創業初期,在朋友介紹下認識葛如鈞。當時,兩人一見如故,因為彼此都擁有用技術改變世界的天真,能夠討論對未來社會的想像,因此成為好友。「把自己活成動詞」「充滿敬畏的毫不畏懼」和「具有獨立思辨能力的知識分子」,她用三組文青式的正向詞語描述葛如鈞。
「知識分子容易有盲點,因為專業可能是一道壟斷認知的高牆。」但在張瑋軒眼中,葛如鈞沒有如此缺陷,因為他勇於承認不足。所以,自稱技術阿宅的他,和女力創業家張瑋軒,即便投入領域大相徑庭,仍成為好友,他們兩人讓對方看到世界上的不同風景。
曾指導過的學生從科技轉戰政治圈,洪一平樂觀其成。他觀察,很多人不願接觸政治,因為容易影響生活;葛如鈞因為科普背景,讓政治找上門,這是一個值得把握的機會。「科技變化那麼快,不管元宇宙還是AI,制度跟法律,都需要有這樣的人把新知識帶進去。」
期待新興產業繁花盛開
對於在立法院的新生活,葛如鈞心中已有想法。
政策上,他想推動人工智慧基本法、去除區塊鏈產業汙名及利用AI打詐。葛如鈞提到,其實,國民黨前立委許毓仁在2019年就曾召開公聽會,討論AI基本法的草案,但後來無疾而終。如今,美國白宮與歐盟陸續提出新法,將人工智慧納入監理,台灣自然也該跟上。
至於,去除新興產業汙名和防止詐騙,其實是彼此扣連的命題。他希望用新技術處理老問題,同時也要為web3產業正名。例如,他發表《區塊鏈政府芻議》,將對話、交易和證書上鏈,讓產業、政府和民眾,都能夠從中獲益,增加社會集體信任。
不過,上述政策和數位發展部的業務多有重疊。對此,葛如鈞說,數發部的立意甚佳,也應該可以做很多事情,但這些任務,不是一個人就能完成。數發部部長唐鳳深度參與g0v零時政府社群,而g0v的座右銘是「不要問為何沒有人做這個,先承認你就是『沒有人』。」
葛如鈞期許,有更多人來參與政治,不能再說是「沒有人」,每個人都要做數位人。
回到大方向的建構,葛如鈞的用語很浪漫,「護國神山很重要,我們不只要變護國群山,旁邊還要有花朵。」葛如鈞期待,人們能更加了解科技、擁抱科技,並且運用科技,如此一來,包含區塊鏈在內的新興產業,都有機會繁花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