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第二大消費性電子製造商新力日前猛然宣布獲利,間接導致日股飆升,讓眾人直呼意外。
新力截至2005年12月底的上一季(日本會計年度第三季),新力獲利大增17.5%,營收躍進10.2%,讓原本以為會繼續慘賠的新力士氣大振,更修正年度財測,從原本預料全年虧損8600萬美元,大幅調升到獲利6億美元。
好事成雙還不夠,新力上一季淨利高達14.6億美元,創下史上單季最高,三喜臨門,是原本分析師預估的兩倍以上。
消息公布後翌日,新力股價大漲14.2%,達2002年以來最大單日漲幅,同時間,新力在紐約股市也上漲12%。
向來象徵「日本精神」的新力,鼓舞日本投資人,更帶動日本股市直飆五年來最高峰。
「新力終於復甦,」《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宣告著世人。
如果這不是意外,至少也是意料之外,因為新力已諸事不吉太久了。
換血/洋將上場液晶出頭
2003年,新力公布第一季出現十年來首度虧損,當晚,熟睡的東京,遙不知在紐約的股票,已被大量拋售,結果東京一覺醒來,陷入恐慌,造成新力股價跌停,兩天狂跌25%,更連累日本股市均價,創下日本泡沫經濟以來最低紀錄。這不光榮的一天,被封上「新力震撼」(Sony Shock)惡名。
2004年,新力營收更創下歷史新低,賺的錢算一算,甚至不到1998年的四分之一。
2005年時,新力還慘遭《BusinessWeek》評鑑為品牌價值下降最多公司,甚至落後打著「超越新力」口號的韓國三星(SAMSUNG)。
這年,同遭《BusinessWeek》評為「資訊科技業最爛專業經理人」的新力執行長出井伸之,被董事會轟下台,已在位十年的他,原本以為可以安心再做二年,結果突然被不會講日文的六十三歲英國佬史俊格(Howard Stringer)取代。
面對這日本科技業中首度由外國人出任的領導人,新力內部嘩然,更讓全球震動。
這些年,新力能捱得過,多靠當初大老們最不信賴的遊戲機部門:PS(Play Station)所創造出的高利潤。去年度,占10%營收的PS,挹注集團高達38%的總獲利。
但2006年局勢逆轉,占總營收20%的新力主力——電視,鹹魚翻身。主因:新力去年秋天推出的Bravia液晶電視,打平價策略,強攻全球市場,讓新力平面電視業務銷售額爆增16%,全球捷報連連。
在日本,據日本市調公司BCN統計,從去年11月起,新力已經擠下夏普(Sharp),成為大尺寸液晶螢幕冠軍,市占超過五成;在全球,據市調公司Display Search的資料,新力液晶電視市占率第三季還排名第四,落在夏普(Sharp)、飛利浦(Philips)與三星之後,但第四季勇奪第一,全球市占高達14.6%。
開鍘/蜘蛛人踢走機器狗
意不意外不重要,重要的是「陣前換將」這劑猛藥,已達治標效果。
學歷史、電視製作人出身的新執行長史俊格,不懂技術,但對於行銷,曾獨得九座艾美獎(Emmy Awards)的他,可內行得很。
過去掌管全球新力音樂電影部門的史俊格,除了大幅改善部門體質,更用連兩集大賣的《蜘蛛人》,拯救了新力難看的財報。他升任執行長前,還以豐沛人脈,主導新力買下米高梅電影(MGM)。
行銷外,他更是行動派。
上任的第一刻,史俊格在東京對著上百名記者說:「不用問,振興消費電子部門,是我第一要務。」放下娛樂事業,史俊格要挽救占營業額高達67%的消費電子部門。
上任的第二步,史俊格不搬去歷任執行長坐鎮的新力東京總部八樓,反而搬到策士雲集的六樓。而重組電子事業部的大小計畫,也由史俊格一手包。每個月,他就這樣不厭其煩地來回飛越八千八百公里的太平洋兩岸,統籌協調。
「這期間,新力的應變能力大增,」瑞士信貸(Credit Suisse)的分析師直誇。
上任不滿三個月,史俊格更立即謀定新力瘦身計畫:開鍘。
首先,到2008年前,要裁掉一萬人,其中日本達四千人;其二,處分非核心資產,其中包括盛田昭夫開的法國餐廳;最後,關閉新力全球六十四家工廠中的十一家,同時關掉一些枝枝節節的生產線,如全球知名愛寶(Aibo)機器狗,便成為首批犧牲品。
放手/與對手合資走平價
消費電子部門中,史俊格最在意的,還是讓新力發跡的電視機。無怪乎史俊格信誓旦旦:「要讓電視業務,在2006年底或2007年前轉虧為盈。」
回顧過去,失守電視市場,跟新力老專注自己的規格,堅持要跟別人不一樣(like no other),脫不了干係。
新力太自豪於過去自己開發出的電視規格,並認為液晶電視成本下降速度有限,選擇忽視。孰知態勢丕變,堅持己見害新力把支撐獲利十數年的搖錢樹,拱手讓人,更讓電視業務成為新力的燙手山芋。
新力學乖了,瞭解什麼事不一定要自己來。放下身段跟敵人合作,變成新力的新活路。
新力開始和老對手東芝(Toshiba)、IBM合作開發晶片,也和NEC談光碟部門合併。但最令人側目的還是在2003年時,放下身段跟三星合資設立面板廠。
消息一出,反韓的日本人,在新力網站上不留情地譴責。而日本政府更直接把其在新力投資的研究團隊抽掉。韓國也不看好這樣的合作案,《朝鮮日報》還以「是吳越同舟還是同床異夢?」斗大標題質疑。
但當時,新力亟欲在液晶電視業務扳回一城,更難以忍受對面板外購受制於人,堅持與三星這面板大廠的投資案。果不其然,薑是老的辣,平價化的Bravia去年秋季在美國市場一上市,馬上打敗三星,搶攻下30%的市占,強壓三星10%的市占。史俊格把握機會,乘勝追擊,已敲定與三星再次合資興建新一代面板廠,要再次打下電視版圖的天下。
不安/價格戰沒有藍海
但,勝利來的突然,瞭解現實落差的新力首席財務長大根田伸行坦承:「實際結果並不令人滿意。」
美國財經雜誌《BARRON’S》指出,新力股價雖大漲,但股價和年度營收比率(PSR)僅○.六倍,史上最低。
《華爾街日報》更警告,平面電視割喉戰導致價格崩盤中,挑戰新力的獲利底線。且新力大賣的液晶電視日前傳出軟體瑕疵,售出的四十萬台液晶電視開關機出問題,約占今年預估銷售量的一成,花錢解決不打緊,怕的是賠上聲譽。
「最糟的,無非是事情太早變平順,」富歷史視野的史俊格不諱言:「我對新力集團可能安於現狀,感到不安。」
的確,此刻新力需要的是創新的藍海策略,不是老在價格和規格上打轉的紅海戰場。
「新力精神,就是不斷開發令人驚豔和感動的產品,」新力前副社長金田嘉行一語道破。敗陣的前新力執行長出井伸之也曾以創新為志,並說:「井深大(新力創辦人之一)是電晶體小孩,盛田昭夫(新力創辦人之一)是隨身聽小孩,大賀典雄(新力前執行長)是CD小孩,而我們必須是數位夢想的小孩。」
出井伸之空有數位夢,但苦無創新產品支撐,最終被日本媒體嘲諷「作夢作太久」,飲恨下台。2006年,將主辦新力六十大壽的史俊格,將如何幫新力圓夢,全世界都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