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有趣的書,反映的是一個競爭激烈社會的集體焦躁。
出版才一個月,《如何移動富士山》(How Would You Move Mount Fuji?)就已經在各種暢銷書籍排行榜名列前茅。可能是時機正逢畢業時節,既是各大企業徵才的旺季,也是畢業生踏出職場第一步的重要時刻,一本標榜著「答得出來,才是頂尖企業要的人才」的面試書籍,成為人手一本的應徵手冊。
不過,這本書的意義應該遠超過趣味或實用。一個世紀後,人們如果想研究二十一世紀初的全球企業競爭,強調尋找聰明、有企圖心、思考力、想像力、觀察力、抗壓力的書,更能深刻反映這個時代激烈競爭下所產生的各種焦躁。
閱讀其實並不會讓人感到焦慮、不安,相反地,很有趣。美國知名科普作家、作者龐士東(William Poundstone)旁徵博引,從智商數字化(IQ)的歷史、電腦人工智慧研究現況、心理研究等各種測驗、實驗等例證,說明現代企業徵才時,欠缺客觀依據的窘境。
高智商並不等於有能力;高學歷並不等於有企圖心;良好的儀表並不等於有創造力;口若懸河的表達力並不等於創新時所需的想像力。
面試官一定會看錯人?
人類的第一印象是個難以突破的陷阱,心理實驗意外證明,人們見到他人的第一眼,往往決定了全部的評價,而後的十分鐘、十五分鐘甚至一個學期的課程,都無法改變此一評價,所以作者大膽地說:「愈來愈多的科學文獻主張,面試官一定會看錯人。」
學歷、筆試、他人推薦與面試都如此不可靠,如何才能找到企業真正需要的人才?
「如何移動富士山?」「全美有多少加油站?」「世界上有多少鋼琴調音師?」這些考題不一定是因為上述理由而誕生,發明這些題目者有可能天生就喜歡看到他人被考倒的窘境。但是這類題目不只因為微軟採用而大紅特紅,更因《財星》(Fortune)五百大企業,從科技業到金融業紛紛採用而流行。
從這個角度來看,一向迷信學歷、名校、筆試等的國內企業,思索現行徵才時的情境,看看這本書,一定會有啟示。
企業罹患競爭焦躁症
書中有一段話非常傳神,「面試的時候問傳統類問題,有點像在玩一場『你隱瞞,我揭露』的鬥智遊戲。面試官請對方談談自己的缺點,真正想知道的卻是對方的發展潛力。好像是在考驗應徵者的誠實程度,其實考出來的卻是外交手腕。」對照近來坊間流行的各類應試書籍,從儀表裝扮到答題技巧,及每年近畢業時間必定在各種雜誌出現的面試應注意事項專題報導,傳統面試的虛假與不可靠表露無遺。
但是面試時出現這類頭腦體操式的題目,甚至發展出高壓型面試、情境型面試及荒謬型面試,最深沈的原因還是企業對全球化激烈競爭的強烈不安,企圖藉徵選最佳人才來確保自己的競爭力。
微軟的比爾.蓋茲當然是這種企業競爭焦躁症最典型的一位,所以他會在自己所寫的《數位神經系統》(The Speed of Thought:Using a Digital Nervous System)一書中寫著:「一天,有人會趁我們打盹時追上來,一個剛冒出頭的新公司搞不好會害微軟關門大吉。」微軟正是趁著其他領先企業打盹而冒出頭的公司,為了保持領先,微軟誇張、偏執,近乎瘋狂地看著所有潛在競爭者。
可是哈佛商學院知名的創新大師──克里斯汀生(Clayton M. Christensen)研究實證,並且以其強而有力的理論推證,一家在產業處於領先的公司,終究會因為內部組織、文化、動機等框架,而給予創新者生存的機會與空間,並被創新者取代。
微軟考題面面俱到?
一時領先並不代表永遠領先,思索前景,企業領導人實在寢食難安,書中字裡行間都顯露這種企業焦躁,所以書裡以「不穩定、朝不保夕、變動迅速」來形容最早採用這類考題的高科技業;再以「你死我活」來形容跟進使用這些題目的企業。
為了企業生存,書中不斷強調,用錯人的成本高、代價大,所以企業徵才是寧可錯殺一百,不能錯用一人。
因為要從「聰明但不會做事」與「會做事但不聰明」這兩類人外挑出「聰明又會做事」的人才,所以各種挑戰型面試應運而生。
這些形容詞都深刻說入企業領導人的心坎,這類題目流行也就不足為奇。今年台灣已有部分企業開始套用這些被稱之為「微軟考題」的面試題,以台灣企業領導人所面臨的競爭焦慮,這類題目流行的速度一定很快。
難怪這本書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如此暢銷,企業主管該看,看看徵才的新趨勢;剛投入職場的年輕人該看,看看如何應付這種刁鑽的考題,擠進頂尖企業大門。
不過,急著為自己企業設計「微軟考題」的企業主管、急著為自己填塞入解題技巧的社會新鮮人,最好還是先思考一些基本問題後,再加入這場問與答的遊戲。
先問自己企業要什麼
企業主管要問自己的是,你的企業究竟需要的是什麼樣的人才?一味趕流行問一些「沒有正確答案的不可能問題」,卻無法分辨自己企業需要的是溝通能力強或創造力一流的人才,結果可能適得其反,在需要溝通能力的位置上,找到的卻是有創造力而無與人交流能力的人。
社會新鮮人如果一味地為自己填鴨解答技巧,就算進入頂尖企業,也不會為自己打造頂尖人生。重要的是瞭解自己的優點與真正興趣,解答時要加入為自己優點與興趣所設計的答題內容,無法欣賞你優點與興趣的企業,你也不可能有足夠的發揮空間。現代社會,擁有創意發揮空間遠比企業頭銜更重要。
最終,激烈的企業競爭逼出了「如何移動富士山」這類考題,但找來絕對不會錯的企業就能確保永久生存?
書中考證出,最早使用這類「沒有正確答案的不可能問題」的企業領導人其實是夏克萊(William Shockley),這位曾經獲得諾貝爾物理獎的企業創辦人,在半導體業尚未成型之前,就看到了半導體業的光明前景,他也成功地利用這類考題,挖掘了英特爾的創辦人,也是提出知名「摩爾定律」的高登.摩爾(Gordon Moore)。
這位夏克萊先生既有眼光,也有想像的天分,更有強烈企圖心與鬥志,且能利用特殊題目挑選最優秀的人才,但因他偏執的猜疑、無法控制的情緒,留不住人才,他挑選入公司的人才最後都因半導體業而賺取世人難以想像的財富,只有他最終在爭議聲中鬱鬱而終,不曾因半導體業而賺到任何錢。
一家企業成功不只需要最頂尖的人才,更加需要的是正確領導人。(本文作者陳鳳馨為News98新聞台「財經起床號」節目主持人)
企業主管要問自己的是,
你的企業究竟需要的是什麼樣的人才?
社會新鮮人要瞭解自己的優點與真正興趣。
現代社會,
創意發揮空間遠比企業頭銜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