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鄧小平最近兩次說到中國大陸國民所得在西元二千年到達一千美元是辦不到的，你對中共四化將來的結果，有什麼看法？
答：多數經濟學家同意，達到或接近一千美元的日標很困難，雖然不是絕不可能。但他們認為，更重要的問題是，中共將用什麼政策來追求那個目標。
世界銀行做了一個研究，指出中共可有好幾種做法。其間主要的差異在於，是繼續中共一向重視工業的傳統，還是重視發展社會的服務行業。世銀的研究建議中共採取後者這個方向。像其他共黨國家一樣，中共的服務業也是低度開發的，非常落後。
中共一九七八年開始的經濟改革，有其不穩定性。其中包含了技術上的複雜和政治上引起爭議這些因素。但我個人認為，中共會繼續改革。細節會有變更，但主要的精神很可能會持續下去。
年輕一代有新觀念
將來改革的結果倒並非最令人感興趣的。令人感興趣的是，由改革帶起，但比改革本身更激烈，由年輕一代所提出的觀念；如果被接受，也許會使中共走向市場經濟，造成根本的改革，甚而指導中共的經濟目標。這些新觀念到底會不會被接受，現在很難說，因為對中共來說還太激烈、太新。
問：四化目前有無任何成就，將來能到何種程度？
答：也許現在下任何定論都嫌太早。很清楚的是，證據顯示農業生產量有增加，不只是產量，效率上也增進了。這些都是正面的。城市的情況較複雜，城市工人的生活水準提高了，但幅度不大。居住情況也有改進，主要城市周圍有許多新建的房舍。但鄉下的改進不大。農業改革提供了更多的食物，但物價也高了，城市經濟的效率仍有待改進。工業生產力還不高。
改革帶來的副作用
問：中共的改革中，最大的阻力是什麼？
答：第一個是通貨膨脹(廣義的)問題。一九八二年來物價上漲很多，物價指數升高一０%，尤其食物，超過一０%。
此外，還有過度投資的問題。北平當局已不再對投資程度做完全控制。絕大部份的投資決定權在地方企業和地方當局手裏，這種投資往往偏離了財政原則。銀行系統脆弱，放款常決定於政治而非經濟因素。公司不會宣佈破產，無效率和錯誤投資造成了失敗也不會有嚴重議處，這些情形造成發展上的瓶頸和通貨膨脹。在世界其他國家所擔心的也許是成長太慢，中共所擔心的卻是成長過快。
第二個是貪污腐敗。因經濟及政治生活上的放鬆，官員有了較多從事經濟活動的機會，貪污的機會比以前大增。強調賺錢致富，導致人們不擇手段去弄錢。許多人相信中共官員的腐敗程度日益加深。
第三個問題，就是社會與經濟上發展不平衡的現象。城鄉差距會增加，但不知會多大、多快。城市裏的人可以有私人交易，有機會多賺錢。地區的發展，也會不平衡，南北、東西均有文化、經濟、社會上的差異。像南方的廣東接近香港，可受到更多外界的影響。
由於歷史性的因素，中共與西方交往時，總懷有戒心。中共一方面需要西方的技術觀念、資金、制度；一方面害怕太接近西方，導致所調的精神污染問題，會破壞傳統及馬克斯的價值觀，乃至受西方控制。中共也擔心與西方的經濟關係所產生的昂貴花費，會妨礙它自己工業的發展。
在核能發展上，中共曾有應自力還足借助外力發展的爭執，這類問題將來會更大。
最後一個問題足政治上的開放。政治現代化的原則之一，是一個社會越現代化，生活水準越升高，教育越普及，接觸外界越多，要求更進一步，政治解放的壓力就越大。中國大陸也不例外。不久的將來，也許二十一世紀初，大陸將有更大的要求政治解放的壓力。
問：鄧小平在四化中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未來的影響力如何？
答：他個人的權力仍是推行現代化的主要力量來源。他極力要建立一套他死後仍能存在的政治制度。但他死之前，你無法知道他的這套制度有多強固。
他死後，有兩個問題很重要。
未來難預測
一是他的制度是否仍受共黨內保守、資深的權力人物支持，而願在一個保守的方向內繼續改革政策。繼承權力的人可能是陳雲或彭真，但他們也都老了，問題是誰先死。
二是上面提到的那些產生阻力的問題到時會變得多嚴重。如果惡化，反對勢力會藉此說應該改弦易轍了。
這些都決定於他們將來是要求內部妥協以維持團結或要各自奪權。時間未到，很難預測。
問：大陸年輕一代知識份子在四化中扮演什麼角色，將來會有什麼影響？
答：中共年輕一代經歷了文化大革命，目前把任顧問、秘書、學者而非高級官員，他們還太年輕。他們提出新觀念，並要求得到領導者的支持。問題是這些年輕人代表，是否開始尋求自己的權力？目前政府中這批秘書、參謀、幕僚是否將升起，仍有待觀察。
他們目前的正式角色有限，但帶來的衝擊很大。他們討論的問題包括：是否要走向市場經濟；市場的種類是只有產品市場，或是由土地、勞力、資本技術構成的生產因素市場？也提出國有工業應該改革；也許國營事業應該發行股票。
他們試圖說服政府行政單位、社會組織及個人。雖然他們現今的角色相當微弱，但在知識方面的影響卻非常大。
問：美國對中共現代化採什麼態度？
答：美國是鼓勵四化的。一方面是四化對大陸人民有利，經濟結構比較自由，政治上比較放鬆，也因此使大陸向外界開放。此外，如美國與西方世界積極參與四化，可能使中共在亞洲成為比較和平與穩定的力量。雖然強大的中共也可能具有破壞性，而我們支持其四化並不能保證不會有那樣的結果。但有一點可保證：如果美國拒絕幫助中共，它仍要求四化，那時必將對美國有敵意。
然而，美國的角色也不可超越應有的份量。由美國的觀點看，美國所能做的非常少。中共與美國的貿易遠少於台灣與美國的貿易。美國在大陸投資非常少，就連中共學者、學生在美的人數，也只佔外國學生中較小的比例。因此，美國對中共現代化的重要性也不宜誇大。
中共需要美國的科技，但不論中共成功與否，主導力量主要在於中共而非美國。美國人與大陸上的中國人應瞭解外力介入只是一種輔助，成敗乃在於中共自己。
「現代化」之下的外交
問：關於中共的外交政策，你有什麼看法？
答：今大中共的外交政策含有兩個矛盾的因子。一方面它有一個慾求，就走用外交政策來配合現代化，尋求一種和平的政策，強調在一種廣泛的基礎上與世界各國有經濟上的互動關係。儘可能從各方得到所需的科技。這使人聯想到類似一九六０、七０年代的日本外交政策－－政經分離。
然而另一方面，中共內部正興起一種「大國主義」。領導人雖說自己是開發中國家，但認為將來必為一強大而對國際事務有影響力的主要強權。一九八四年鄧小平說過，自己是小國也是大國，在許多場合上，他說中共將是大國，將在世界上發揮更大的影響力，如同過去。
中共的極想成為強權，引起亞洲地區其他國家的關切，因為以中國大陸土地之廣、人心之多，一旦成為強權，插手國際事務，其傾向是很難預知的。兩百年前，拿破崙預言－－也是警告－－「中國睡在那裏，別驚醒它，當它醒來時，會搖撼整個世界。」現在，他的預言說中了一半，中共是否會變成搖撼世界的一股不穩定力量呢？我們現在不知道，但有可能。
引起小國抵制
它追求對東亞及南亞－－尤其是南亞－－相當程度的控制或影響力，這將引起此地區小國的抵制。而對中華民國，中共領導人也可能會強調他們的統一論調。
第一個因子與第二個因子互為影響。中共企求「現代化」將是一個長期的進程。目前，這是中共外交政策中非常重要的一股溫和穩定的影響力。
所以，我希望這方面的情形能在一個長時期裏繼續發生調節的功能，調節中共尋求成為強權那方面的情勢。
美國的政策是鼓勵中共的現代化，以增加中共更積極與西方世界溝通並發生關連的機會，也就是增加使中共的國家主義變得更具有建設性的機會－－這也是日本及西方各國對中共政策的著眼點。
從小事看大陸乏味的北平夏夜
炎炎夏季的北平夜晚，如何休閒是一件很傷腦筋的事。
基督教科學箴言報報導，對大多數的北平居民來說，三五好友擺龍門陣、在家看電視播出的東歐影片、在昏黃的路燈下下棋，或是在旅館的舞廳門外晃盪，就是他們所有的休閒活動。
「北平真是乏味啊，」一個年輕的大學畢業生說。
中共「經濟日報」最近做的一次調查顯示，北平人最喜歡的休閒活動就是看電視，這也許是沒有別的事好做的緣故。多數人每晚都從七點的新聞看起，一直到十點停播為止。
看電影也是主要娛樂，不過這兩年由於電視比較普及，電影院的生意已較為清淡。
全家大小或是年輕夫婦如果想外出遊玩，通常只有去公園，攀登假山，或在湖中泛舟。
不過，單身漢仍能自尋樂趣。一名工人說：「晚開的確沒什麼好做的，但是在城裡總比在郊外有意思些。」
他每週日從城外三十哩地的工廠搭乘公車來到北平，看朋友、逛書店，在小攤子上吃一盤水餃或一碗麵，然後呼朋引伴，尋找參加舞會的機會。不然就上茶館喝茶。
這名工人開心地說，在北平度週末花費不多，找到對象的機會卻不少。
文化交流的新模式
據華盛頓郵報報導，中共南京大學已與美國的約翰霍浦金斯大學(Johns Hopkins University)設立聯合研究所，今年九月在南京開課。第一學年有二十二個美國學生和四十三個中國大陸學生，一起生活，一起上課。
研究所的教職員由兩校共同組成，有些課程相當敏感，如近代史、兩種經濟體制、毛澤東思想(由中共教師以中文講授)、美國政治制度(由美國教師以英文講授)。圖書館採開架式，藏書一半是中文書，一半是美國和歐洲書籍。
中共正在大幅改革高等教育，希望培養更多現代化經濟所需要的人才。最近中國大陸十一所大學的校長和副校長曾經到美國約翰霍浦金斯大學參觀，與美國一些大學主管會談。到目前為止，已有一百多所美國大學與中國大陸的大學簽訂學術交流協定。
中共在美國各大學唸書的學生已超過一萬五千名，幾乎佔中共留學生的半數。在中國大陸教書的美國人也將近一千。
在北平逛街的煩惱
在北平，逛街買東西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因為有些商人時常採取強迫推銷的手法，使客人感到很不舒服。紐約的商業日報最近從北平報導，有七個冷飲商人，因為漫天要價，毆打顧客而被捕。有一名顧客喝了一杯汽水，發現價格是一般的十倍，他拒絕照付，竟遭店主以菜刀砍殺。
與強迫推銷作法相反的，是「國營」商店內的員工什麼也不肯做。今年中共「全國人代會」開會時，便有代表指出：「在百貨公司、商店、郵局、醫院、飲食業和公共汽車上工作的人，表現暴躁、粗魯又傲慢，沒有職業道德。」北平「市長」陳希同認為這是員工教育程度低，賞罰不分明和福利太差等原因所致。
大連港計畫整建
位於遼東半島尖端的大連，是中國大陸最大的對外貿易港，中共正計畫大幅改建，以解決基本設施不足的問題。
美國商業日報報導，中共為吸引貿易及資金，於一九八四年籌畫開放十四個沿海城市，大連即為其中之一。但大連原有的港口設施老舊而又狹小，沒有擴充餘地。中共已在大連市以北二十哩處闢建新港，並沿著新港開闢特別發展區。
大連港現有五十個停泊位，其中二十二個供外貿使用，但只有一個貨櫃碼頭，而且設備缺乏。港內運輸非常不便，貨物進出倉庫和港口的速度因此減緩。大部份貨物都由鐵路運往內地，但又面臨車廂不足的問題。
中共去年下令，運往一百二十五哩範圍內的貨物，用卡車運輸。但卡車的費用是火車的七倍。而且，每天二千車次往返，又造成交通壅塞，尤其是平交道很多，車隊大排長龍的情況嚴重。
北平當局因而打算在大連與瀋陽之間舖設高速公路，可減少一半的運輸時間和四０%的費用，並從美國進口四十部柴油火車頭，以加速鐵路運輸。
都沒錯
華盛頓時報在一篇專論中，提到美國駐北平「大使」羅德曾經以一個故事，來說明中共政策仍然舉棋不定。故事是這樣的：
在北京大學任教的一位美國律師，拿了一本紐約時報雜誌給他的中國學生看。封面上大標題是「中國向前邁進」。
「確實如此嗎？」美國人問。
「是的，」中國學生答。
這位律師又拿出一本新聞週刊，封面標題大書：「煞車－－中國減緩改革腳步」。
「這又怎麼說呢？」美國人問。
「對，」學生答：「也沒錯。」
美國律師追問：「可是這兩個標題互相矛盾啊。」
中共學生想了想，又說：「那也是。」
羅德接看說，他與那位中國大陸學生的看法相同：「兩個標題都對。因為在「中國」，互相矛盾正是實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