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瑞士製錶工業曾陷入嚴重的困境，工作機會減少了四萬五千個(另有一萬五千個工作岌岌可危)。當時看來，僅有製造豪華手錶的工廠，能移繼續屹立不搖，如伯爵錶(Piaget)、愛彼錶(Audemars Piguet)以及江詩丹頓錶(Vacheron Constantin)等。他們依舊出口每隻十二萬美元的鑲鑽手錶，賣給那些懶得問價錢的阿拉伯酋長。住在侏羅山(Jura Mountain)上各城鎮製錶中心的人口，數目逐漸減少。一九六０年代曾是瑞士最富庶的州之一的紐沙特(Neuchtel)，曾幾何時，竟也淪落到幾乎是最窮的一州。
電子錶帶來生機
製錶工業所以有這麼大的變化，主要原因在於市場上出現了一種廉價的塑膠殼電子錶。電子錶的發明人恩斯特．桑克(Ernst Thomke)原本也在傳統製錶業，因此同業當時曾譏嘲他自掘墳墓。他們認為用機器人大量生產手錶，實在是個餿主意。
然而目睹成功的事實，保守者的反對聲浪也沉寂下來。自一九八三年後，瑞士已賣出一千五百五十萬隻以上的電子錶(包括八五年的八百三十萬隻)，挽救了該產業的其他部門。一九八五年，瑞士製錶工業的就業人數增加了一千人，使總數成為三一、九四九人，這是十五年來從業人員第一次增加(但在一九七０年有八萬九千人)。該年度瑞士的手錶產量佔世界一０%，而產值則佔四五%。(見表二)
然而瑞士製錶業的佳績，並非倖至。數年前，這個行業曾經面臨一個轉捩點。由於經營不善加上未能及時掌握電子革命的契機，瑞士鐘錶工業居領導地位的兩個企業集團SSIH以及ASUAG，想藉由合併來應付財務危機，但是並沒有成功。一九八三年銀行團介入並接管，隨後給予高達十億瑞士法郎的融通資金。
去年夏天，合併後的公司更名為瑞士微電子與鐘錶製造工業公司(SMH)，九月間一群私人投資者由著名的產業顧問海耶克帶領，從銀行團手裏，買下了該公司大部份的股權。海耶克早在五月中被任命為公司董事長，此項任命的意義顯示，這個瑞士最傳統的產業今後將以現代化的管理方式經營。
瑞士微電子與鐘錶製造工業公司所發生的變遷，只不過是其他許多公司事件中，一個較顯著的例子而已。製錶業在脫胎換骨的過程中，許多公司關起大門進行合併，這些工廠的工人不是被迫離職，就是重新學習新技術。新式機器全面取代了傳統的家庭加工。
石英錶後來居上
這些改變的正面效果，最重要的就是採用了石英。石英是電子錶的核心。雖然電子錶是瑞士人發明的，然而當初瑞士人對它卻採排斥的態度，理由並不是因為製造電子錶要花錢重新投資，而是它似乎與傳統瑞士引以為傲的精緻機械鐘錶製造有所衝突。
今天八０%的瑞士鐘錶都是石英錶，僅有最高價位的市場才是傳統的機械鐘錶。布蘭克品公司的拜弗誇稱他的公司絕不製造石英錶，但大多數其他公司，即使是製造五千瑞士法郎(約合十一萬台幣)以上高價手錶的公司，也都在生產石英錶。甚至勞力士公司也不得不在錶殼華麗的手錶中加入石英。
機械錶魅力不減
然而，機件繁複巧妙的機械錶，依舊吸引製錶業者，以及買得起的顧客。愛彼錶的製造廠新近推出一種機械自動錶，是模仿藝評家眼中十八世紀的機械錶製成的。此一產品極受顧客喜愛，還沒有正式推出，已在大部份市場上預訂一空。
即使是石英錶也並非無往不利，仍有失敗的例子。在開發中國家，石英錶就無法佔有市場。這些國家的人民較窮，不願花大部份收入去買一個壞了沒人能修的手錶。更糟的是，電池用完了也會無處可換(即使有得換，也要犧牲手錶的防水功能)。
製造機械錶為主的奧伯利(Aubry)鐘錶公司，卻能在開發中國家大有斬獲。它所生產的 West End牌手錶，從南美洲的合恩角以迄西藏，被視為窮人的勞力士錶。該公司去年所製造的五十五萬隻手錶，九九%賣到開發中國家，而其中的八五%是發條手錶以及機械自動錶。
手錶不再被視為禮物
一九八三年電子錶剛出現時，某些產業觀察家認為，瑞士推出這種便宜、可靠、防水的塑膠殼手錶(在瑞士國內市場多數品牌的零售單價是五十瑞士法郎)是一大錯誤。然而這種看法已被證明並不正確。電子錶的發明刺激了瑞士的產業，如今更發明了液晶等新產品。
這些衍生的發明促成了兩種變化：其一，手錶已不再被當做畢業或特殊紀念日饋贈的禮物，沒有人會再期望一隻手錶可以用上一輩子。其二，不再只有富人才能擁有兩隻以上的手錶。
在經濟合作發展組織(OECD)的各會員國中，國民平均每人擁有二．五隻手錶，而銷售情形正日漸暢旺。在一九七四年，平均每一千個英國人購買了二七四隻手錶；今天，每一千個英國人一年要購買三七０隻手錶。這種增加的情形在美國更顯著，從十年前的每千人一年買二四０隻手錶，增為今天的四０五隻。這些售出的手錶有九０%是廉價的電子錶，當然這些不全是瑞士製造的。
大多數的瑞士製錶工廠都是私人企業，他們並不願意透露自己的產量與產值。根據統計資料，瑞士手錶幾乎九五%外銷，其餘五%當中，約有一半賣給國外來的觀光客。出口價就是出廠價，通常僅為零售價的三三～四０%。在許多國家的海關課稅後，價錢增加一倍，再經過代理商、零售商等的利潤加成後，通常價格會再提高三分之一。
用名牌象徵身份
除了以自己的品牌行銷國際的名廠外，瑞士鐘錶業另一種發展方式，是與高級流行品牌合作。高級的流行品牌用兩種方式躋身鐘錶界，第一種方法是購買製成品，再把自己的商標刻上去。第二種方式則是先設計好所要的款式，再發包出去給製錶廠做。
因此，當第凡內(Tiffany)或格瑞德(Garrard)掛著自己的品牌銷售瑞士手錶時，並不表示這些手錶是在他們自己工廠製造的。事實上，他們發包給別人製造，只有設計由自己控制。
有些瑞士製錶廠除了為其他品牌代工外，並沒有自己的品牌。然而這種做法到底不是一個事業營運的正規方式。所以近來也有一些瑞士製錶廠開始發展自己的品牌，向世界名牌進軍。
以設計者的名字做為商標的情形，也有加速發展的趨勢。克麗絲汀．迪奧(Christian Dior)踏進這個圈子，也不過四年而已。在一九八二年時，它只賣出八千隻手錶，而去年的銷售量，已突破十萬隻。以設計者做商標的手錶，幾乎都是石英錶，它不用貴重金屬，大多為中高價位的產品，零售單價很少超過一千瑞士法郎。但這並不表示手錶品質下降。價格上的差異，多半由於式樣不同，而不是由於機件精確度不同。就如同穿看一件標有設計師名字的衣服很神氣一樣，戴著一隻雋有設計者姓名的中價位手錶，儼然已成為另一種身份的象徵。
美日兩大市場
儘管瑞士製錶業已有顯著的復甦，但仍存在許多問題。其中之一是所有瑞士出口商所煩惱的美元貶值問題。去年美國仍然是瑞士鐘錶出口最大的市場(見表一)。另一個問題是瑞士對日本的出口，相對而言不移成功。一九八五年，瑞士對日鐘錶輸出的總值提高了一五%，數量增加了一０%。大多數屬於高價位的高級手錶。勞力士錶去年在日本就賣了三萬隻，如果勞力士願意的話，銷售量還可以加倍。
瑞士的電子錶憑藉瑞士固有的名聲，以及高級流行的形象，在胃納很大的日本應有更好的表現，事實卻不然。很多人認為失敗的原因，是採用了與美國相同的行銷策略；這個策略在歐洲很成功，在日本卻不理想。
瑞士鐘錶業尚有一個引人矚目的棘手問題，那就是亞米茄(Omega)。在過去十五年內，亞米茄經歷了多次改組，這件事幾乎成了瑞士的「國恥」。亞米茄是瑞士人的驕傲，他們看待亞米茄就如同英國人看待勞斯萊斯一樣；假使有一天亞米茄倒閉了，瑞士人會同聲一哭。但這種事可能不會發生，因為瑞士已看手疏通亞米茄的管道，出清存貨，重組必要的銷售網路等。儘管有許多管理不當的問題及難以避免的霉運(如西班牙有一家代理商專門銷售亞米茄的仿製品)，亞米茄公司畢竟仍然屹立至今。
(取材自The Economis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