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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企業誠信、兩岸三通、到適當自私

高希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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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希均

2002-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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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企業誠信、兩岸三通、到適當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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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2002 / 8月號雜誌 第194期遠見雜誌

一、企業誠信

2002年的7月,全球股票指數不斷下滑,世界景氣欲振乏力。擔任火車頭角色的美國經濟,出現一波又一波的意外,不是經濟指標(如經濟成長率)突然惡化,而是好些個大企業的財務都在做假。一向公認為講求誠信的美國跨國企業,居然會這樣經年累月或赤裸裸地在做假帳!只可能在第三世界發生信譽掃地的例子,卻活生生地發生在華爾街上市的大公司身上!歡喜教訓第三世界的美國人,這次不得不把手指指向自己,甚至指向總統。

當前大多數美國人民已經宿命地認為:恐怖事件會隨時再發生;面對不確定的經濟,信心陷入了空前低潮。來自德州的布希總統,又習慣以簡單的黑白來畫分敵友,更以軍事的強勢來左右世局。美國歷史上第一位MBA(企業管理碩士)的白宮主人,在管理國家大政上的所作所為,即使國外的「親美派」也為之忐忑不安。企業「誠信」突然間超越了911恐怖事件,變成了美國新危機;因此把那些犯法的大商人繩之以法,就變得像抓到賓拉登一樣的迫切。

超級強國的政府與企業,當前最需要的是反省,然後及時的改革。

二、三通與國家安全

台灣經濟依靠對外貿易。貿易對象過去一直以美、日為主,近年來已難以置信地被中國大陸取代。在三通不直通的重重限制下,在過去「戒急用忍」政府干預下,在當前名為「積極開放」,實為「有效管理」約束下,這樣戲劇地取代只是再度證明:市場經濟的擴大遠遠大於政治上的阻擋力量。一位台商說,「投票給阿扁,投資去大陸。」

南宋楊萬里的詩,是何等的逼真在描述著七百年後兩岸貿易的曲折:

萬山不許一溪奔

攔得溪聲日夜喧

到得前頭山腳盡

堂堂溪水出前村

此刻,兩千三百萬人民要認清:不論贊成或反對,中國大陸已經取代了美國,變成了台灣最大的貿易伙伴。今年1月到5月,台灣對美國出口依存度(出口占總出口額之比)為20.5%,對大陸的依存度則已是27%。從現在起,台灣最要關心的不再是美國經濟的起伏,更是大陸經濟的起伏。如果有人「唱衰」大陸經濟,就會冒著「唱衰」台灣經濟的風險。

在這一情勢下,兩岸直接三通,對大陸—更是對台灣—會產生成本節省、時間節省、人才互動等等的各種好處。既然如此,為什麼三通不通?在各種反對聲音中,「國家安全」也就變成了一個重要的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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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國家安全」?狹義的看法,只重軍事與情報,例如認為增加武器採購就是增加國家安全;進步的看法,則是提升一國競爭力,才是增加國家安全的根本之道。兩岸直接三通,會增加台灣競爭力。因此,三通是增加,而非減少「國家安全」。經濟實力,而非國防實力,才是台灣安全的保障。

三、適當的自私

驅策資本主義的動力就是貪婪與自私。當「貪」與「私」在法律範圍內進行,那是可以接受的企業行為;超越了法律的範圍,就會出現連鎖的惡果。6月25日爆發的美國世界電訊38億美元案,就是表現了赤裸裸的貪婪。

每當共和黨總統入主白宮,英文的縮寫,共和黨GOP(Grand Old Party)就常被改成貪婪黨(Greed Old Party)。白宮所推動的政策,也被批判成幫助有錢人的「貪婪政策」。

企業的私利與貪婪,可以刺激經濟活動,甚至帶動創新,是必要之「惡」,即將於今年12月來台演講的英國當代管理思想家韓第(Charles Handy),就提出了「適當的自私」(Proper Selfishness)。他認為這個觀念可以超越資本主義的貪婪,做為當前各國追求的目標。

適當的自私是透過自我認知與自我實踐,瞭解自身責任的重要。它超越極端自私的個人主義,提升到對別人表示關心與寬容,並且自己參與去推動「利他主義」(如捐款、志工)。

「適當的自私」兼顧了私利與大愛,符合人性與理性。這樣的「自私」也完全吻合兩百多年前倡導資本主義的亞當史密斯的原意。他不僅標榜「一隻看不見的手」在追求私利,他也強調要擴散「同情心」來減少社會貧窮。

四、少出門,多反省

古人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要說,「人人為己,天毀地滅」。看看大陸沙暴出現時的天怒,看看台灣土石流發生時的地吼!「貪婪」正是今天東方與西方社會共同墮落的根源:我不得不把大家熟知的「權力與腐敗」的因果關係,改寫成:貪婪使人墮落;絕對的貪婪,使人絕對的墮落!

如果「貧」是二十世紀之「病」,「貪」就是二十一世紀之「痛」。此刻,只有世界各國的政府、企業與人民及時在貪婪的大逆流中,採取對策。唯有行動,才有結果。

十七世紀的法國哲學家帕斯可(Blaise Pascal,1623~1662年)說得深刻,「世界上罪惡的出現,是因為一個人無法獨自坐在一個房間裡。」因此,對策之一就是要那一些虛偽的政客,那一些喧嘩的民代,那一些貪婪地遊走於政壇與商場的名人,能夠少出門,多反省,這個世界就會寧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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