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白襯衫、牛仔褲的琉園創意總監王俠軍,看來一派斯文,削瘦淨白的臉容上,帶著內歛的笑,蓄在腦後的小馬尾,卻又顯露出藝術家的率性。他說,「玻璃不應只是文化藝術,也應該是生活入門產業,」談到玻璃,他的眼神頓時充滿熱情。
玻璃藝術應是生活入門產業
王俠軍本著成立琉園的初衷,打開中國人的玻璃世界。自1994年成立以來,除了創作玻璃,也設立琉園水晶博物館、開班授徒,並且不間斷地邀請國外藝術家來台做國際交流,目的不外乎就是要讓玻璃藝術打入國人的生活。
「玻璃很熱情,它可以柔軟成液體,並且跟什麼東西都黏在一起,」王俠軍懷抱著對玻璃的一份懷想與企盼。
「玻璃藝術應當像齊白石的畫一樣,屬於平民階級、屬於生活的,」他說。
王俠軍的玻璃藝術在今年5月10日以大觀水晶股份有限公司上興櫃掛牌,便成為台灣股市最具藝術氣息的股票。
除此之外,今年7月琉園並以「tittot」為名,在國際舞台上躍進。
tittot,取自「剔透」諧音,就像Kodak代表相機、Xerox代表影印,王俠軍希望tittot,不只是新詞彙,也將成為水晶玻璃的代名詞。
琉園的成長就像玻璃一樣具有延展性及可能性。琉園目前資本額新台幣2億元,營業數字則自創立之初的1703萬1000元,成長至去年的2億9300萬元,成長幅度高達十七‧二倍之多,表現令人驚艷。
琉園是台灣手工藝產業發揚光大的範例。「從個人技藝出發,進而擴大規模,推展到全世界,」政大商學院院長吳思華說。
王俠軍一頭栽進了玻璃世界,既是不得不然,也是純屬偶然,一切是緣起於一只父親的小紙鎮。
祖籍海南島的王俠軍在印尼出生,八、九歲時舉家遷移台灣,三十三歲前忙著拍電影、拍廣告的王俠軍,竟因為注意到父親案頭的一只印度牛紙鎮,不禁產生「做出中國人的東西」的感動。
「這個小紙鎮存在我家可能已經二十年,可是我從來沒去注意,因而耽誤了這麼多年,這也告訴我要去關心、觀察自己的周圍,」王俠軍這樣回憶著。
1987年,王俠軍放下妻兒,遠赴美國底特律學習兩年玻璃創作,年齡及家庭都是他的包袱,但他都一一克服。
而且他發現玻璃簡直有太多「神通」,而且進可攻、退可守。
「進可以大量生產,退可做精緻化藝術,玻璃有各種各樣的表情,」為此,他深深為玻璃著迷。
王俠軍心中的玻璃,不僅技法多,包括吹、鑄造(也有七、八種方式)、拉絲、切割、拋光、研磨、鑲……,而且在材料取得、製作技術及設備投資上都非常平易近人,「我希望可以正確詮釋玻璃平民化、人間化的一面,」他說。
選擇脫蠟鑄造法來創作顯本領
雖然意圖表現玻璃平易近人的一面,不過琉園的成就卻不是泛泛之輩。
在眾多手法中,王俠軍選擇過程最為繁複的脫蠟鑄造法來創作,國際間以此法創作玻璃者雖然不乏其人,但由於失敗率高、成本高,大多數是藝術家從事小量創作,琉園則專注研發鑄造技術。
歷年來,在免修蠟脫模、特殊鏤空技法、玻璃粉燒技術……技術上均有顯著成果,「創意很難摸索,但技術一定要實在,」王俠軍自豪地說,「琉園在脫蠟鑄造法上的技術已領先全球。」
不過,玻璃創作也有其「手工的宿命」。譬如「千禧龍」這個作品,一件售價是3萬元,琉園兩個月時間便接到一千件訂單,但製作時間從原先預估的三個月拖成一年,幾乎沒有獲利。「曾經一開模子,三百件全部失敗,」王俠軍心有餘悸地述說著那慘烈的一幕。
王俠軍對玻璃的易碎有極深的感觸。「玻璃的碎是怵目驚心的,」王俠軍從玻璃中體會到剔透的處世哲學。
「製作玻璃時,前面都是一百分,最後開模時卻只有零分與滿分的差別,所以特別小心翼翼,不容馬虎,」因此,王俠軍反映在世事上,也抱持著同樣的態度。
王俠軍的靈感不只來自生活中點點滴滴,也多以實象的玻璃來表現抽象意境的作品,如中國古代詩詞。
王俠軍說,詩詞中的感情往往是很悲傷的、細膩的,就像玻璃可以呈現極為繁複的細節,可是那種兩地相思不得見的空茫,也一樣可以以玻璃純淨的特質來表現。
目前仍是琉園唯一創作者的王俠軍,胸中有滿滿的對中國古老事物的感動。
他表現在琉園的作品上,往往融合古典與現代,以現代人的觀點來詮釋老祖宗的東西。譬如將傳統酒器賦予現代化線條,又譬如以玻璃仿唐三彩馬,卻讓馬的一隻腳抬起來,「我希望表現古老中國人的意象及現代人的品味,」王俠軍說。
琉園的路還存在很多可能性。有人建議王俠軍做星座,他不拒絕;有人請深耕佛法的他做耶穌,他也不排斥。
王俠軍認為,重點是他必須瞭解夠深入、夠透徹,方能激發絕佳的創意構想,「我們不是賣玻璃,而是賣know-how,」王俠軍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