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圓代工雙雄台積電和聯華電子每季召開法人說明會時,數百位全球頂尖分析師齊聚一堂,除了聽取公司對未來展望的最新看法外,也紛紛從產業各個層面提出問題,使得說明會彷彿成了比較研究程度的賽場。這些場合中,有些分析師每場必到,荷銀證券全球半導體首席分析師王秀鈞就是其中一位,他的問題深入,直指核心,讓全場留下深刻印象,會後也總是媒體爭相採訪的對象。
半導體業界鼎鼎有名、真正能在股市呼風喚雨的外資分析師其實不多,數得出來的大概就是王秀鈞、美林證券何浩銘(Dan Heyler)、所羅門美邦證券陸行之和摩根史坦利何資文。和競爭對手比起來,王秀鈞對產業的瞭解特別強,他修了兩個美國大學的工程經濟系統(Engineering Economic System)碩士不說,還是美國史丹福大學同一系的博士,這是大部分企管碩士(MBA)出身的分析師難以比擬的。王秀鈞1997年回台灣定居,以他的學經歷大可到國際知名券商工作,但他喜歡嘗試新事物,也希望有更多發揮空間,於是加入Clarion證券,這家公司當時才在香港成立,台灣分公司連他只有三位分析師,資源相對貧乏,市場影響力並不高。即使如此,王秀鈞的才華並沒有被埋沒,一年多後歐洲數一數二的荷銀證券有職位出缺,荷銀高層接到許多外資基金經理人的要求和推薦後,高薪聘請王秀鈞出任半導體研究第一把交椅,景氣還在高峰時,他手下研究人員全世界總共有十五位。
王秀鈞如坐雲霄飛車般的竄升速度讓許多人嘖嘖稱奇,國內記憶體大廠茂德科技營業處處長林育中談到了對王秀鈞的看法,「兩、三年內,他從一家小公司分析師,爬到歐洲大銀行的全球首席分析師,真是不簡單,他的優點是理工背景非常強,對生產流程非常清楚,問的問題非常專業。」
口頭報告能力要強
分析師每年薪水、紅利、股票(或選擇權)一一入袋,有名氣的可以拿到百萬美元,甚至更多,隨之而來的壓力當然特別大。王秀鈞常常與各地的基金經理人會面,向他們報告全球半導體產業最新情況、哪些公司股票值得買進……。外國經理人都很有經驗,掌握著數億美元資金,問問題馬上就點到關鍵,而且態度咄咄逼人,讓人沒有喘息空間。「紐約的避險基金(hedge funds)經理人非常smart(聰明),也非常tough(尖銳),和他們一對一會談,壓力很大,彷彿會eat you alive(活生生把你吃掉),」王秀鈞說。
王秀鈞長年在美國居住、工作,說起英文來用字精準,非常好聽,和客戶交談當然難不了他,對於有心想從事分析師工作的人,王秀鈞建議給人的第一印象和presentation(做口頭及書面報告)能力一定要加強,因為它們決定了經理人聽完你講的第一分鐘後,會不會有耐心再繼續聽下去。王秀鈞通常直接問他們想知道哪些,根據他們的需要馬上回答,換句話說,除了準備夠充分,sensitivity(敏感度)也很重要。「分析師這行是people business(瞭解人、喜歡與人相處的行業),人誠不誠懇很重要。」
和客戶見面,無非是希望他們能來台灣買賣股票,至於來不來,分析師的觀點占很重要的地位,王秀鈞認為好的分析師必須非常嚴謹地分析一家公司的策略、市場占有率、成本控制、股票價值,把未來的獲利能力算對,算出來後要有勇氣堅持自己看法,不受股市一時漲跌影響,然後再去說服客戶接受你的看法。「整個過程可能很痛苦,兩、三天睡不著覺,內心交戰是常有的事,」王秀鈞說。
現在的王秀鈞專業備受肯定,財富地位一點也不缺,然而很難想像十二年前,他過的卻是經濟拮据、不知道明天怎麼捱過的生活。那時他帶著太太到美國念書,靠著自己在史丹福大學的獎學金與當助教的收入,勉強維持一家生活,對於「一切free(免費)的東西都覺得很好,」王秀鈞回想從前的自己,笑得很璨然,也就在這個時候,慢慢接觸到改變他一生的耶穌基督。
王秀鈞講話不快不慢,有條有理,臉上時常帶著笑容,可是以前的他脾氣不好,「個性很直接,有什麼話就說,容易得罪人,」王太太說。如此大的轉變來自於王秀鈞在美國念書,看到許多基督徒很快樂,他們告訴他神的賜福是不用錢的,再加上他太太是基督徒,不斷為他禱告了一年,王秀鈞終於在周遭朋友不相信的眼光中成為基督徒。
信主後,並沒有一切平順,生活依然得面對經濟壓力,就在他們最需要的時候,神奇的事發生了。有一天他們收到一張20美元支票(約新台幣700元,後來才知道是教友捐給他們的),雖然金額不大,但代表「神的愛很豐富,」王太太回憶他們收到支票時的感恩心情。神的愛感動了王秀鈞,讓他更清楚人生的目的,「我是基督徒,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信仰,創投、投資銀行都是可能的下一步,不過,最盼望的還是當傳道人,傳講神的信息。」
王秀鈞認為工作的唯一缺點是時間很長,每天最少十二小時、最多十八小時,使得太太的支持變得非常重要。他們結婚時王秀鈞才二十五歲,算是早婚,不過他一點都不後悔,強調那是「one of the best decisions I’ve ever made(做過最好的決定之一)」,可見王秀鈞對太太多年以來為了家庭放棄一切相當感激。
從王秀鈞身上我們看到了一位世界級產業分析師的風格,也看到了愛家庭、愛上帝而帶來心裡的踏實,然而,他未來挑戰可能在於產業循環經歷的次數還不夠多,股價喊進喊出不如身經百戰的分析師有經驗,不過,這也是每位分析師必經之路,憑著扎實產業背景與認真工作,王秀鈞應該很快可以彌補這個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