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飆全省的「大家樂」,在民風淳樸的南投縣埔里小鎮也攻城略地,使這個四季如春、一向少有強風的山城,被強烈的賭風圍困。
「反大家樂運動」
不同的是,當許多城鎮都對這股來勢洶洶的賭風束手無策時,一年前,埔里便發起反大家樂運動,成為全省唯一運用民間力量,試圖遏阻賭風蔓延的地方。
然而,這一年中,這個由埔里地方人士舉辦的反大家樂運動經歷的過程究竟如何?當初的構想是否已真正落實了?
率先發起「杜絕大家樂賭博行為運動」的,是埔里警察分局長戴天岳、鎮民代表會主席劉富彰、寺廟聯誼會長詹元和、鎮長馬榮吉和民眾服務站主任賴水順等五人。他們發現,自從大家樂在埔里逐漸擴張後,因槓龜而傾家蕩產的不幸事件層出不窮;而唯有使每一個人從內心深處來反對大家樂、不簽賭,才是治本之道。 因此,去年十月三日起,他們便把因賭大家樂發生的不幸事件製成標語和海報,在公共場所張貼並鼓勵民眾向代表會檢舉「組頭」,由代表會先行勸導,不服規勸者才由警方嚴格取締。
十月十七日上午,埔里還曾舉行一場盛大的宣導遊行,鎮內各機關、團體千餘人所組成的宣傳車隊、標語隊、表演隊伍遊行全市區,散發傳單給民眾。這個歷時二個半小時的宣導大遊行,受到全國各大媒體的矚目,十七日的廣播、電視新聞與隔天的報紙都予以披露,樂見埔里成為全省唯一沒有大家樂的淨土。
宣導難挽狂瀾
不過,令人遺憾的是,一年後的埔里,並沒有因這次的宣導而有所改變。
「不玩的還是不玩,玩的還是在玩,那天我腳都走痠了,但沒有產生作用。」鎮民代表林彩霞無可奈何地說。一位基層公務員甚至指出:「今年玩得比去年更熱絡。」在市場賣冷凍品的李太太,則翻出夾在報紙內的明牌說:「報紙如果不夾這畫有各種號碼的明牌,就會遭到退報。」
這個運動為什麼效果不彰?敏銳的鎮民觀察,宣導流於形式、表面化,沒有深入基層並做後續活動,所以無法落實;再則九玩大家樂已成為全省性的風氣,又有街頭巷尾「報喜不報憂」的消息和傳播媒體的助陣,使宣導難以力挽狂瀾。
「遊行當天,報紙、電視都來報導,覺得有點做秀姿態,只是一種形式。」曾趕赴現場致詞的南投縣議會議長粘國西,直截了當地說。
頗受鎮民敬重的埔里鎮前鎮長巫重興指出,參加遊行的組頭「陽奉陰違」--表面上應付應付,因原來工作需要不得不參加,私底下卻「愈做愈厲害」。一位鎮民也透露,隊伍中一些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玩得比一般人還兇。
此外,也有人認為,宣導無法替代朋友、家人和媒體對樂迷所產生的「大家都在玩」的團體壓力,才會有遊行者陽奉陰違的情形。一位曾「被內奸坑」、遭罰款九萬元的組頭就一針見血地說:「風氣走到極端,已大眾化,玩的人沒有犯罪感,被抓只自認倒楣。」而輸的人不甘心,想撈回一筆,只見近利而不見其害,自然對於宣導無動於衷。
埔里個案的啟示
在美國史丹福大學攻讀博士學位時,曾參與當地宣導計畫的政大新聞研究所教授鍾蔚文,根據這個個案進一步闡釋,玩大家樂的確已成為社會的風氣,要反其道而行本身就有很大的困難。而反大家樂宣導最重要的就是要改變樂迷的觀念,所以必須先了解原先樂迷對大家樂的看法和大家樂盛行的原因,才能扭轉他們的觀念。
他指出,這個事例帶給大家的啟示是:社會問題其有多種面向,各種因素彼此間錯綜複雜,不能把問題看得太單純,而用太簡單或一元的手法處理;更不能夠把冠冕堂皇的道德觀,強加在一般人頭上,而忘了鄉下老百姓心中自有他們的「利」和「害」。
「埔里的宣導是全國宣導的一個縮影,也可擴而大之,作為解決全國社會問題的參考。」他認為,埔里個案可以提醒大家,在意見紛歧的變遷社會,宣導必須多從對方的角度「設身處地」,才能攻心為上,出奇制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