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局勢穩定是吸引外商投資的先決條件。
利潤匯回本國不易
去年底的學生示威與共黨「總書記」胡耀邦的突然辭職,令許多外國投資者卻步。在新的領導階層明朗化之前,中共政局會持續不穩定的狀態。除非新政權證明能維繫「門戶開放」政策、接納外國投資,外籍投資者將保持觀望態度。一些冀望與中共建立長期合作關係的跨國公司,若不能評估最近發生的政治事件,對中國大陸有何長遠影響,也不願輕易踏出一步。
如何將利潤匯回本國,是外籍投資者的棘手難題。中共外匯存底甚低,不准任意將「人民幣」兌換成外幣。雖然近些年來增訂了一些條款,但仍無法提供已經投資或有意投資的外商實質的保障。
在中國大陸,投資的外商之間廣為流傳的怨言,可能就是成本過高。外商在考慮是否要到中國大陸投資時,通常會比較同一區域裡其他國家和地區所提供的投資環境;而成本結構是其中很重要的因素之一。
中共必須以更低的成本、良好的服務、高水準的品管、價格合理的原料,和香港、台灣、南韓,及東南亞國協國家競爭,吸引外籍投資者。但是,中共官員對於這個道理,似乎依然懵懂不覺。
直到現在,中共還以為外商公司都是腰纏萬貫、可予取予求,並且不減對中共的熱忱。
辦公室租金高得離譜
外籍投資者在大陸必須比當地人付出更高價錢購買火車票和機票;長途電話費、旅館或公寓住宿費也比本地人高,甚至超過世界水準。外商因而深感困擾,「覺得遭受中國人刻意的歧視與剝削」;並開始懷疑自己在中國大陸的公司同樣也受到歧視與剝削。
北平、上海和廣州的辦公室租金之高,在世界上名列前茅,但內部設施與服務品質卻在國際水準之下。許多外商公司被迫為其中共代理商在旅館裡設置辦公室,更加重成本負擔。
中國大陸原料價格之高,常令外商驚訝不已。最近,一家外商公司有意在大陸投資生產濃縮果汁,即發現中共柳橙價格高居世界之冠。除了原料,外商公司燃料、水電與通訊等費用也比中共「國」營公司高。一些外商公司由於成本過高,無法在世界市場上競爭。
在勞工方面,外商也必須付出額外的代價。中共方面經常堅持雙方經理支領同樣薪水,但中共派出的經理,在經驗、技術和知識方面都不如外籍經理,且個人只獲得小部份薪水,其餘全交給所屬中共組織或「國」庫。「同工同酬」反而成為變相稅收的藉口。此外,員工在經過一段特別訓練,或達到某一技術層次後,可能突然被替換,道使雇主負擔再訓練的費用。
大陸的勞工生產力落於香港、台灣、新加坡和南韓之後,但外商在大陸直接投資的勞工成本部更高,因為外商往往被迫雇用超出所需的人數,有些地區還規定資方支付食宿、醫療、交通和退休金等費用。
與中共談判投資計畫,既耗費時間,又浪費金錢,因為雙方由於語言、文化、經濟制度不同,極易引起誤會。
成本節節升高
在談判過程中,中共經常拒絕透露工人全部津貼和土地使用費究竟是多少。或將之隱藏於「內部」機密文件中。外商為了使談判順利進展,經常必須設宴款待中共官員。這些額外的開銷,使成本節節升高。
由於談判多半在中國大陸舉行,且過程冗長,外商為了談判經常來回旅行,住在昂貴的旅館數個星期,雇用翻譯員和專家顧問,使得花費有增無減。
有些規模龐大的跨國公司,為了長遠計,願意、也能夠擔負得起在中國大陸短期內的巨額花費。但有些擁有中共所需科技的公司,卻因花費過高而止步不前。一些高科技領域裡,中、小型公司居領導地位;低成本是吸引這些公司的最主要條件。中共如果不能提供這項特點,便可能坐失重要科技。
跨國公司對中共合約的談判、審核過程、執行和法律效益等,也是滿腔怨言。
談判策略莫名其妙
中共的商業談判「策略」,常令外商莫名其妙。中共為保護自身權益,不惜費時仔細推敲、詳細記載。而當外商也想詳細付諸筆墨保護本身權益時,中共則聲稱雙方都是心懷善意的「老友」,應避免為「芝麻小事」錙銖必較;並建議擬定大原則即可簽約,細節於簽約後再逐一研討。
一旦碰上頑固不屈的外商時,中共人員便以「在「中國」事情不是這樣辦的」,一言以蔽之。至於那些同意先就大原則簽約的外商,只不過是把誤會和衝突延後,日後發現時已身陷泥沼,即使重新談判也已屈居劣勢,不及扳回。
幾乎所有與投資有關的契約都要經過「政府」的審核。但是審核過程往往導致延宕或重新談判。「上級」也常會要求修改合約內容,務使合約對中共方面更為有利。
根據紐約時報報導,一座耗資二千五百萬美元的「中」美合作投資養豬場,由於廣東「省政府」成立了自己的「養豬場」,而強制給予外銷限額。美國大使館指控中共此舉「違反了合作投資協定」。
在中共體制下,外商簽訂的投資合約,不全然受到法律保障。雖然中共針對外商簽約一事,制定新的司法、仲裁制度,可是事實上,在中國大陸做生意仍「前途難卜」。
外商流傳:「在中國大陸,合約談判永無休止的一天。」外商以為合約具約束力,雙方都須謹守,但中共卻以為「做一些小小的更動」並無妨。
還要打點人際關係
不瞭解「中國」社會裡「人際關係」何等重要的外商,也常吃虧碰壁。在一個繁忙的大城市裡,一座新落成的共同投資的旅館,儘管城中旅館房間供不應求,新旅館卻門可羅雀。原來出資的外商沒有和當地的「外貿局」建立密切關係,而後者專門負責安排外商和觀光客住宿。
中共毀約的紀錄累累。許多外商對於一九七九年和一九八0年,中共在經濟「適應」時期,取消有關寶山鋼鐵廠的大筆合約與其他計畫,使得外商損失不貲一事,記憶猶新。一九八五年到一九八六年間,中共外匯存底短缺,事態嚴重,聲稱無力履行採購合約,必須毀約,或降價採購。最近,中共高階層人士又表示有些合約必須重新檢討或放棄,更使外籍投資者心生警惕。
中共制定許多「國家」和地方性法令規則,以提供更穩定有序的商業環境。但由於內容模稜兩可,甚至自相矛盾;還有所謂「內部」規則,外商不得知悉;外文譯本又姍姍來遲;且中共談判人員得以擅加詮釋,不同官員對同一合約說辭不一,都令外籍投資者心生疑竇,覺得受到不平等待遇。
稅制繁複難解
打從宣佈「開放政策」以來,中共即努力設法改善稅制以吸引外商投資,然而成果不佳。今天,來到中國大陸的外籍投資者面對的是「愈來愈繁複難解的稅法規則,從甲地到乙地,詮釋和執行不一貫」。
外商在訂定合約前所做的可行性研究中,需要有關關稅、外匯、土地使用費,與課稅等資料,但往往無法事先取得,以致不能正確評估,進而影響簽約。一些外籍投資者因此認為對方缺乏誠意,乾脆掉頭而去。
紐約時報評論孔傑榮和華倫坦的報告指出,在北平的西方商人和外交官深表同感,認為去年在大陸的外國投資降低五0%,即是大陸投資環境惡劣的明證。
一名美國外交官表示:「兩年前,每天會有十幾家公司的人到我的辦公室尋求到中國大陸投資的忠告和幫助;現在,我一個星期都等不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