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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部為自己慶生

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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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

1999-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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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部為自己慶生
 

本文出自 1999 / 4月號雜誌 第154期遠見雜誌

清咸豐十一年二月初一(西元一八六一年三月十一日),恭親王奕訢上了一道奏摺。咸豐皇帝閱畢,大筆一揮「知道了」三個字,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於焉誕生,為中國外交現代化拉開序幕。

一百三十八年後,外交部在台北舉辦了一場部慶紀念史料展。在中共今年熱烈慶祝建軍五十年周年之際,外交部煞費苦心地考據史料,為自己慶生,不無「以彰正統」的意味。在部慶酒會中,外交部長胡志強邀來歷任外交部長,包括副總統連戰、監察院長錢復、總統府資政丁懋時,以及國民黨秘書長章孝嚴,一起回娘家慶祝,形成一幅「五代同堂」的難得畫面。尤其,在總統大選政治新聞發燒熱中,歷任五位外長中,就有四位是政壇傳聞的正、副總統候選人,似乎可以說明做過外交部長的人,前途都還不錯。

不過,與會的老外交人員卻說,論才幹、眼光、謀略和風度,在場的諸位首長都不及前人。在他們的心目中,中華民國外交史上最值得欽佩的兩位外長,一位是參與聯合國憲章起草的顧維鈞;另一位是葉公超,他在民國三十八年至四十七年間,在中華民國最風雨飄搖的時候,出掌外交事務,安定民心。

顧維鈞:半部近代外交史

出生於一八八八年的顧維鈞,一生的經歷就是中華民國半部近代外交史。顧維鈞早年畢業於上海聖約翰大學,在一九一二年取得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博士學位後,便返國服務;先是擔任大總統英文秘書;民國四年,奉派出使墨西哥,開啟他的外交生涯。往後不論是北洋政府或是國民政府,都必須倚重他的長才 ,處理涉外事務。在顧維鈞的工作履歷上,一連串的駐美公使、巴黎和會全權代表、外交總長、國務總理、駐法、駐英、駐美大使、舊金山會議代表團團長 、海牙國際法庭法官等,外交事業屢創高峰,無人能出其右。他在談判桌上,盡其所能維護國家最大的權益。

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全球三十二個國家在巴黎舉行和平會談。顧維鈞以三十一歲的英年,代表中國出席巴黎和會。他在和會中義正辭嚴地發表演說,要求將戰前德國在山東的一切權益直接交還中國,反對讓與日本。顧維鈞在這場國際會議上展露的滔滔辯才與折衝手腕,令國際領袖留下深刻印象。

其後,日本又提出二十一條和約,要求中華民國給與貸款,並將山東、東北的鐵路權交由日本開發,以換取日本自山東撤兵的行動。當時的總統袁世凱懾於日本威脅,原本已經準備接受,但顧維鈞巧妙地將日本人的要求洩露給《紐約時報》駐華記者董顯光(董顯光後來也投身外交,曾任駐美大使)。《紐約時報》披露之後,引起國內外軒然大波,在國際輿論壓力下,日本的陰謀未能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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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公超:看法遠超過當代人

相較於顧維鈞的多彩多姿,政府遷台後第一任外長葉公超卻顯得抑鬱以終。政府遷台後,外交部曾一度設於延平北路「小春園」酒家樓之上;當時國際間對中華民國還能撐多久,都抱著懷疑的態度。葉公超在主持外交部的八年十個月期間,對內,重建外交部的人事、組織和制度,使部務工作上軌道;對外,在民國四十一年和日本簽訂中日和約,四十三年和美國簽訂中美共同防禦條約,使台灣海峽的緊張局面轉危為安。

在老外交人員眼中,葉公超是一位個性直爽、不拘小節、豁達大度的人,至今仍有許多趣聞流傳。他在中日和約談判時,強忍牙痛與日方代表河田烈相互作詩唱和;與美國國務卿杜勒斯私交甚篤,互以約翰、喬治稱呼。當時政府財力有限,葉公超做外長時十分窮困,曾被下屬看見典當古表維生。葉公超訪問沙烏地阿拉伯時,沒有經費準備禮物 ,只得在外交部尋了件古一點的花瓶攜出送禮,後因旅沙僑領實在看不下去,回家拿出一件「像樣」的禮物代替。

葉公超常是外交部第一個上班的人,隨身備有外交部的大門鑰匙,自己開門上班。他偶爾在外交部提筆作書,並請為他卷紙的工友李錦河評論,褒貶均不以為意。外交部至今掛在門口的招牌,上面「外交部」三個字就是葉公超的墨寶。他一天只看七、八件公文,謝絕瑣事,訪賓接見或事務層面的公事都交由次長代勞。他說,要留多點時間做政務方面的思考。事實上,早在民國四十六年,他就在立法院主張務實外交;在那個漢賊不兩立的時代裡,葉公超的看法遠超過當代人許多。

葉公超不受用於當道,起因於民國五十年外蒙古加入聯合國一案。蔣中正的立場是堅決反對外蒙加入聯合國,甚至不惜動用否決權,而當時外蒙古申請案是與七個非洲國家的申請案併成包裹表決。中華民國若因反對外蒙古而投下反對票,也將一併得罪非洲國家,不利在聯合國中的席位保衛戰。擔任駐美大使的葉公超,在務實的考慮下建議蔣中正放棄否決權,未料因此得罪蔣中正,被連夜電召返國述職,並告之,「留在台北,不必回美國去了。」從此,雄才大略的葉公超形同軟禁在台北,報國無門,抑鬱以終。在民國七十年,以七十八歲病逝於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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