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台灣某位知名企業家語出驚人地說:「把公賣局員工裁掉一半,生產力可以提高兩倍。」我恰好有位朋友的父親在公賣局做事,朋友說他問過父親,老人家的回答竟然是:「把公賣局裁減到十分之一,生產力還會再增加好幾倍!」前面這幾句話,跟在行政院經建會主辦的「政府再造種籽營」中,說出「如果濁水溪以南歸我管,稅金減一半,還會賺死」的奇美實業董事長許文龍的想法,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
最近,台灣許多企業家與專家又提出有關政府再造的各項意見。例如,許文龍認為,政府應該「小而美」,權力應該下放,並充分授權。他甚至提出應該廢除考試院、監察院,立法委員只要三十個、縣市議員只要七到十一個就夠了等等令人側目的意見。
許文龍以他經營事業的經驗,提出這些政府改造的見解,的確令人欽佩;以我從事生產力運動多年的經驗來說,也認為當今的政府再造,應朝「簡單政府(Single Government)」的觀念進行。要建構簡單政府,必須先認清一個重要的理念:所謂的生產力,就是要把人拿掉才是生產力。不適度地精簡人事,想要提高生產力、建立簡單政府,就像俗話說的「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
以精省的例子來說,精省原本屬於一種結構變革,利用組織架構的重整,達到提高生產力、競爭力的目的。但若架構的重整並未考慮到新的結構該有多少合理的人力,那麼架構雖然改變了,人力結構卻未改變,只是將「人」移轉 ,讓更少的單位養更多的人而已。在許多追求變革的公營單位與民營事業中,都可以看到這種現象,變革成功的少之又少,大部分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要解決這個問題,最重要的是利用工作方式與工作量的改變,讓人事包袱真正消失。要改變工作方式與工作量最好的方法就是,讓整個政府能夠網路化,利用網路便捷快速的特性提升運作效能,建構一個簡單的政府。
舉例來說,目前申請護照大約要花七到十天左右,其中大部分時間是浪費在相關申請資料的「旅行」——從申請人到旅行社、從旅行社到外交部發護照的單位,然後外交部又必須花很多時間跟其他政府單位,如內政部等,查詢個人的相關身分資料(例如是否為通緝犯)。這樣的工作方法必須「養」多少人來維持它的順暢,不難想像。若能將護照申請網路化,申請者只要經由電腦網路填寫資料、繳費,核發護照的單位則透過網路到相關單位查詢資料、再發照。工作過程簡單快速,其中許多需要人加以維護的動作都可精簡,雖然不免牽涉到資料的隱私與安全性等問題,但是只要防護得宜,設定授權保護,技術性問題就可排除。除了申請護照之外,其他如機車、汽車換照申請,以及戶政申請與變更等原本占去相當多行政人力的服務,都可以經由網路化而產生工作方法與工作量的改變。
網路化造成的工作方法改變,可以讓多餘人力無所遁形,讓只負責蓋章的人不再有藉口留下;政府的人力可以急速精簡,服務效率大幅提升,節省下來的資源可以運用在其他更迫切、更有用的需求上面。網路化的簡單政府,才能小而美;只剩合理的人力做服務內容(content)的提供與維護,不再有尸位素餐的高成本與疊床架屋的低效率,一切講究便民、快速與彈性。
日本著名的經濟學者>屋太一在談到豐臣秀吉與德川家康的成敗時,曾有如下的評語:豐臣秀吉在面對龐大的人事包袱時,採取了類似多角化的攻打朝鮮策略,這項策略的失敗讓他失去日本的統治權;相反的,德川家康在面對相同包袱時,採用了類似組織變革的策略,追求內部的安定,並強力整肅功臣,改變了當時日本的從政晉官方法,建立管理數百年的德川幕府。
用現代的角度看這段日本歷史,最大的差異就是在面對人事包袱時,失敗的做法是進行「人力的移轉」,成功的做法是「將多餘而不當的人力排除」。
當前的中國大陸也在進行政府再造。朱鎔基的強硬做法是,在四天內裁掉五二%的人力,離職的官員帶薪、帶獎金,但不要再來上班,鼓勵他們去讀書或學習其他工作技能。在進行人力精簡之前,是以同事互評及主管評選的方式決定誰該留下、誰該被精簡。這種方式可達到某種程度的「多餘人力盤點」,讓人才留下,而非齊頭式的假平等,和德川家康採用的強勢整頓作為類似。
除了中國大陸,許多幅員廣大的國家如美國,早已推動政府再造。綜觀這些經驗,對於台灣我認為,落實網路化、利用工作方法與工作量的改變去解決人事問題,才是治本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