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年得主受到指責
去年諾貝爾經濟獎給了兩位在財務金融理論上有卓越貢獻的莫頓(R. Merton)與休斯(M. Scholes)。可惜,當他們兩位在一九九三年參與了「長期資本管理」避險基金(LTCM),變成了合夥人,提供他們專業判斷時,這個基金在全球金融風暴中幾乎崩潰。幸賴三十六.五億美元的緊急貸款暫時度過險境;有人說,也使得諾貝爾獎的信譽沒有隨之破產。他們在俄羅斯的錯誤投資是失敗的一個主因。因此,華爾街的專家諷刺地說:「七十年俄共統治對資本主義的傷害,都遠不如這次俄國在資本主義下金融崩潰對美國的傷害。」
(二)選了人道精神的新得主
或許是受了這一事件的影響,今年十月中旬宣布的諾貝爾經濟獎,給了一位研究貧窮、飢荒、財富分配與福利經濟的印度籍學者沈恩博士(A. sen)。受獎的主要原因是「在重大經濟問題的討論中,再度注入了倫理層面的思考」。
這一讚詞是在向學術界宣示:經濟科學不應當只看成一個純粹的思想架構、數學模式或中性的分析工具。它也應當要用來討論政策的選擇,並且解決人類遭遇的實際問題。「倫理層面」即是以人道精神為核心,包括了對人性的關注、社會公平的普及、人民福祉的提升,以及免於飢餓病痛等等的價值判斷。
諾貝爾輕濟獎自一九六九年設立以來。絕大多數都是授與在理論上有原創性貢獻的,鮮少給從事實際問題、提出解決方案的學者。但近三年來,委員會已把純經濟範疇擴大,對政治、社會、心理等有貢獻者亦列入考慮。現在七人諾貝爾經濟提名小組中,已包括了一位非經濟學者。因此,今後除了純理論的突破,對討論實際問題有重大貢獻的,也增加了得獎的可能。(這是否意含美國經濟學者葛怕勒斯四十年前在《富裕社會》一書中所提出的「社會失衡論」也有得獎的可能?)
現年六十四歲的得主沈恩,曾於一九九四年擔任美國經濟學會會長,剛自哈佛大學退休,轉往他的母校英國劍橋大學三一學院。從小在印度長大的沈恩,在幼年時代即目擊印度的飢荒遍野與路有凍屍。一九八一年他的著作《貧窮與災荒》,被認為是大幅改進了開發中國家及國際援助機構對糧食危機的處理。他一再指出:災荒與飢餓是可以用政治與經濟力量來改善的。他認為解決貧窮的根本途徑,不是政府的救濟,而是人民所得的提升。
(三)兩屆得主的啟示
一九五0年代在英國劍橋讀書時,系中著名的經濟學者J.Robinson要這位年經的印度學生全力鑽研經濟理論,不要浪費時間在「倫理」思考上,但他仍然堅持自己的探索。後來在哈佛任教時,他不只教經濟,也講授社會選擇理論、生物進化論與哲學,被稱讚是一位「跳出經濟狹義範疇的大學者」。他自己認為「多懂幾個領域比專精一個領域來得好」。在博與精之間,他選擇了「博」,這似乎正是當前科際整合的潮流。
去年兩位精算投資的美國得主,其聲譽正在受人指責:今年細說貧窮的新得主,則被另一位諾貝爾經濟獎得主蘇羅(R. Solow)尊稱為「經濟學界的良心」。近兩屆得主的故事,似乎在告訴世人:追求更多的財富,不一定得到更多的財富;追求更多的人道,反而得到比財富更珍貴的讚譽。再進一步引申:市場經濟下的資本主義,不要以追求財富做為唯一的曰聖局目標;必須要同時注入人道的關懷與社會的正義,才可使冷酷的市場變成溫暖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