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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中不西,製造原味香港

謝曉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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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曉陽

1998-04-05

瀏覽數 14,850+

不中不西,製造原味香港
 

本文出自 1998 / 4月號雜誌 第142期遠見雜誌

「國家、民族、流血,我不受這一套,除非是我有份定義的。」梁文道,這個二十九歲的香港年輕人,去年六月三十日,當中港兩地的達官豪商雲集會議展覽中心大慶回歸時,他卻和一群志同道合者,不識趣地在中環皇后像廣場上演《香港保釣烈士》陳毓祥投海葬身的反諷劇。他們以行動拒絕陳毓祥所象徵的「國族主義」,並淹沒它。

「國家、民族」,對於像梁文道這批生於六、七0年代的香港人來說,大概是九七問題出現後才產生的思考。他們和陳毓祥所代表、生於五0年代前的愛國義士相比較,「愛國」的起跑點不一樣,定義也不同。到了後過渡期,當大部分香港人已經「認命」時,這些年輕人就和那些致力尋回傳統文化、推動愛國教育的前輩們,分別進行各自的偉大工程:前者是「流動的香港」,後者是「愛國的香港」,兩者的軌跡沒有交集,甚至產生拉鋸。

這群年輕人的經歷告訴他們,「先以香港為中心,再輻射各方,當然也包括中國大陸」,而中國大陸並非他們思考的主軸。他們散落在香港各個角落,有的拍電影,有的辦詩社、出版社,有的設網站……。不過,都投身在同一件工程。

重建記憶現場:屋村、唐樓、如來神掌、老夫子、校園民歌…

因為生於六、七0年代,他們對香港與中國有著和前輩不一樣的認知。烙在他們童年記憶裡的大部分影像是徙置區(政府每月以超低價錢租給符合入住的貧民)、唐樓(十層以下、沒有電梯的舊樓,一般為低下階層者居住)、如來神掌、老夫子、校園民歌……。當比他們年長十歲的前輩們,回憶起參與六0年代的暴動、七0年代的學生運動與保釣運動等偉大事業仍然熱血澎湃時,在年輕一代腦海裡保存的則是生活瑣事。

到了七、八0年代初,當港英政府致力改革、逐漸以法治、效率、自由的形象出現,這群年輕人開始深化「香港經驗」時,卻被九七這股巨大的政治洪流沖斷。關注重點無意中被轉移,一切以九七為導向。這段時期他們大部分仍然在學,沒有足夠的經濟能力,繼續發育被社會主流所忽略的小生活。

到了後過渡期,他們思考過九七、經歷過六四,已經洗鍊出對中國人身分的肯定。由於他們始終沒有經歷過前輩們有點暴力、血腥的愛國運動,或是以蘇守忠為象徵的反殖民運動(蘇守忠,在一九六六年因反對天星小輪加價絕食抗議,引發反殖民抗議運動),所以也沒有像台灣人般烙印著二二八事件的創痛。他們童年的記憶還是「生活」。

少了愛國熱血,也沒有被殖民的椎心之痛,這一代的人最在乎的是--香港,和他們的香港經驗。

他們的故事要先從電影《香港製造》和它的導演陳果談起,這部電影獲得金馬獎最佳導演、編劇,以及歐洲等十一個國際影展獎項。

看過《香港製造》的人都不會忘記,在短短兩小時內,灰沉沉的氣氛加上被壓縮的空間,快速穿插於屋村/醫院/毒窟/球場的年輕人,迫不及待地要告訴觀眾一些跟國家民族、改朝換代沒有必然關係的生活悲喜。一位三十一歲的年輕人走出電影院後,說了他的感受:它很貼近我們的心。

「我只是拍我想拍的電影,」三十來歲的陳果說,「是有點冒險,但現在證明我成功了。」當了快十年的副導演,陳果不想受到任何干擾,決定獨資拍片。他靠著和友人集資的五十萬港幣、多年的副導經驗、兼偷兼儲的八萬呎膠片、五個工作人員,加上從街頭找回來業餘的男、女主角,半年內拍成了《香港製造》。

除了《香港製造》裡所記錄的屋村文化是六、七0年代出生的年輕人集體記憶的一部分外,部分仍散落在香港油麻地、旺角大街小巷的唐樓,也是他們集體記憶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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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現生活真貌:香港,和大陸、台灣就是不一樣

「呼吸詩社」創辦人陳智德,回憶起童年的唐樓故事:客廳分租給一家印刷廠;父母每天工作十數小時;跟奶奶、弟弟同擠一個房間……。

呼吸詩社成立兩年多,由十個非全職人員組成。除了集詩成刊、出版詩集外,還和其他本土詩社合辦朗誦會,「我們只是想結合多方面想法、形成多元的香港,和大陸不一樣,也和台灣不一樣,」陳智德說。相較於近百年前的偉大愛國文化人要以《吶喊》救國,陳智德他們只不過是想「呼吸」而已。

從詩社成員關夢南在《玩的詩》抒發的情意:「這一個人什麼時候變成:中國的香港人,香港的中國人……,與民族大義無涉,與本地的愛情特產有關。」就可以看出這些香港本土詩人的心路。

對於「文化」的定義,陳智德也和一般愛國教育家們所理解的不一樣,「文化不應該是知識,應該是生活態度。」他認為,目前部分學校積極灌輸愛國教育時,不應僅局限於中國文化、只談及孔、孟。對他來說,文化就是生活。 除了《香港製造》的屋村與陳智德的唐樓,這一代的年輕人的集體記憶還包括香港工業轉型和經濟起飛對生活的衝擊。

創設《典誌圖文》網站、三十六歲的吳偉賢,憶述小時候的屋村故事時,總不忘提起校園民歌、家境隨著經濟起飛而進入小康、由屋村搬進XX花園大樓等情節。

典誌,顧名思義寓意故事的記錄,這個網站也的確在做這些事情。他們首先請網友寄上照片,然後以引申照片故事帶網友進入他們的童年與經驗。另外,吳偉賢還請了攝影師把香港各個角落、地方節慶等可以象徵香港本土文化的景象拍錄下來,如孔明燈、天后旦等,他還強調,「這兩部份和中國大陸都沒有關係。」

比起陳智德,吳偉賢更見企圖心,他看好香港文化北進大陸的拓張力,最終會形成「中國香港化」。「香港文化很強韌,有外向散播的傾向,張學友、劉德華在大陸不是勢如破竹嗎?相反的,葛優的電影在香港只是小眾而已,」他說。

後過渡期,這些香港人不管是要尋回「集體記憶」或摸索香港新定位,反正,他們就是不想被國家套牢,不想被歷史固定。他們要一個「流動」的香港,一個有「彈性」的自己。正如由十幾位兼職人員組成的「進一步」出版社的期待:我們要在歷史上留下不穩定的腳印,為自己的生命製造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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