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臺灣人之路

高希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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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希均

1998-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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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臺灣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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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98 / 3月號雜誌 張忠謀寫張忠謀

(一)「新」台灣人的出現

近十年來在本土意識飛揚的台灣社會,出現了一個超越省籍的族群:「新」台灣人。這群新人類帶給了今天共識缺乏的台灣社會一個嶄新的展望。

沒有新台灣人的出現,台灣社會將如同一列載滿了近視旅客的火車,進入一個狹窄曲折的隧道,難見天日。

新台灣人大都是一九四九年以後出生、受過良好教育的一代——除了台灣人,還有外省人的第二代(或者他們自認為是本省人的第一代)。他們命運共同的基石不再局限於同一種方言、同一種省籍;而在於同一個血統 、同一個文化、同一種文字、以及同一個夢想。

過去的歷史,已引不起他們的抗爭;未來的願景,卻誘發了他們的激情。他們的生命中充滿了創意,他們的焦距對準了二十一世紀。

(二)「三不」與「三要」

西抱台灣海峽,東擁太平洋的新台灣人,將如何在下一世紀自處?

新台灣人無法躲避的最大憂慮,來自如何與北京相處,這正是民進黨於二月中舉辦「中國政策研討會」的背景。在「國家定位」問題上,我的看法是:

(1)台灣如果追求獨立,則是一條死胡同,會帶來大災難;是下下策。

(2)如果維持現狀,又有兩種可能:

一是良性的和平共存:中策

一是惡性的你輸我贏:下策

(目前正偏向你輸我贏的明爭與暗鬥之中)。

(3)如果在「一個中國」的原則下,建立互信、加強交流、開放三通……,則是雙贏,為上策。

日前高清愿先生提起,有一次在香港的研討會中他曾建議:目前兩岸均沒有獨立與統一的條件,應當把政治擱一邊,簽訂一個維持現狀五十年的和平協定;在這一時期中雙方擴大交流。這位企業領袖、國民黨中常委所提的建議,正與最近美國密西根大學教授李侃如(Kenneth Lieberthal)所提出的兩岸簽訂「五十年中程協議」不謀而合。協議中的一部分是「台灣明示是中國的一部分,不會宣布法律上的獨立;中國明示不會以武力對付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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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十二月中,連副總統接受《聯合報》專訪,他指出,兩岸應「三不」與「三要」——不獨、不統、不對立;要和平、要交流、要雙贏。此一深具前瞻性的宣示,是新台灣人應走的路。

(三)民主與本土化

戰後台灣的前三十餘年,同時走過了威權統治與高經濟成長;近十年來,也同時經歷了政治民主與本土化。「政治民主」帶給了社會多元與言論開放,人民已少有批評的恐懼。可惜的是,即使切中時弊的批評也少受到尊重;最令人遺憾的是兩大矛盾現象的持續存在:

‧民主的選舉不斷,民主的品質則不斷地在惡化(賄選、黑金依然普遍)。

‧一方面社會開放活潑,另一方面則因利益輸送、權力與財勢結合而造成社會公平的下降,競爭的規則難以建立。

「本土化」是透過政治任命或民主選舉,由本省人士主導政局,這是一個政治現實。只要出任要職的都是合適的人才,本土化就可以得到選民認同。如果,所用者只是權力圈內的自己人,既缺乏才能、更缺乏操守,那麼本土化政策就會產生後遺症。

本土化應是一個階段性的政策。一旦落實之後,就要用「天下」之「英才」;只有獨裁的社會,才會只用「天子」之「陰才」。

要確保一個社會的公平與正義,必須有不折不扣的法治。獨立的司法,才能對有錢者、有勢者、有權者之間的相互利用,產生嚇阻及懲罰的作用。

一個沒有篤實法治的社會,不僅像皇后失去「貞操」一樣地嚴重,也會失去對「皇帝」應有的尊敬。

(四)乾乾淨淨的社會

不論是經濟發展、政治民主、本土化或全面法治,都是現代社會運作中的工具與過程。這些工具是要來保護人民的權益,增進人民的福祉,使人民不再受到脅迫與歧視。建立一個乾乾淨淨的社會,提供人民一個乾乾淨淨的教育、工作、生活、退休的環境,才是所有這些政策工具的最終目的。

這亦即是我這一年來所強調:要使經濟學上的GNP(Gross National Product)——國民生產毛額,不被譏諷為「Garbage, Noise, Pollution」(垃圾、噪音與污染);而要提升為我演繹的Great Neat Place,這個新名詞可暫譯為「一個乾乾淨淨的社會」。這個乾乾淨淨不只是生活環境要乾淨,更是指決策過程要乾淨,政治人物心態要乾淨、行為要乾淨,政商互動要乾淨。這樣全面的乾淨才能徹底扭轉當前重財富不重道德;重價格不重價值;重名位不重原則;重眼前不重將來的病態。

走向這條乾乾淨淨之路,沒有捷徑。它以良性的兩岸關係為起點,以全面法治排除路中危害公平與正義的障礙,然後,新台灣人就可在這條無限寬廣的路上,主導台灣未來的走向。

誰敢說:二十一世紀的亞太地區,不會是新台灣人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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