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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通吃

臧聲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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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聲遠

1998-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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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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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98 / 2月號雜誌 第140期遠見雜誌

用一個字總括未來寬頻網路捎來的媒體革命,就是「合流」(convergence)。許多從前跟媒體風馬牛不相及的行業,現在都變成大媒體的玩家。除了三C產業(電話、家電、電腦)當仁不讓外,一九九六年美國新修訂的電訊法中,開放水電瓦斯等公用事業可以跨足傳播通訊業;歐洲鋪設寬頻網路的開道前鋒,則是鐵路與電力公司,在在顯露這場革命的同流合「務」特質。

面對這種「八國聯軍」大舉進駐媒體的現象,密西根大學教授鮑德溫(T. Baldwin)委婉表達他對「產業文化衝突」的憂慮:「傳統新聞工作者『守門員』的責任,如今落入未曾受過新聞倫理薰陶的商人之手。」普立茲獎得主柏格迪肯(B. Bagdikian)更是露骨指控,「新的媒體老闆們,在別的行業有商業利益,竟公然逼迫屬下新聞工作者,配合他們追逐這些利益。」

這些媒體外部的利益考慮,使媒體競爭變得複雜化。例如最近台灣兩大有線電視財團的斷訊戰,所爭的就不只是有線電視這塊小餅,而是為「第二類電訊服務開放後,諸如保全、電子郵購、轉帳、遠距教學等資訊整合服務的壟斷經營做準備,」政大廣電系教授關尚仁說。

連迪士尼都要跳腳

美國傳統媒體如迪士尼,向來深信只要節目品牌夠強,沒有一家通路商敢不播。迪士尼總裁艾斯納自信地說,「不管你用有線電視、電話線、電腦或衛星傳送,都非得跟迪士尼打交道不可。」

然而,當美國一家地方電話公司「大西洋貝爾」,準備斥資三百億美元的天文數字,購併全美最大有線電視系統TCI的消息傳出後,迪士尼猛然發現媒體生態今非昔比。寬頻網路承載了四面八方業外集團的利益,他們的財力絕非專業的媒體所能望其項背。因此就連實力雄厚如迪士尼,都因為缺乏自有通路而感到焦慮,決定購併美國三大無線電視網之一的ABC。

大媒體雖然招引了多路人馬撈過界,自由競爭程度卻不增反減。

柏格迪肯統計,一九八四年美國具支配影響力的媒體集團約有五十個,到了一九九六年只剩下十個左右,銳減的幅度反映出購併的激烈。研究有線電視著稱的鮑德溫更預言,寬頻網路的資本密集特性,未來多數地區將只容許一至兩家全方位電訊服務業者存在,從上游內容製作一路通吃到下游線路傳輸,「一種我們從未經驗過的超強媒體將會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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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專業讓位給財務遊戲

遍地購併烽火,強迫新聞專業讓位給財務遊戲。因為購併所需的子彈,大部分是用自家公司股票折抵現金;要想拉高股價,就得製造漂亮的帳面盈餘。於是媒體老闆不惜傷害新聞品質,超額精簡人事,或是干預記者對廣告客戶採取「友善」報導,從而引發的勞資摩擦,在美國新聞界日漸升高《紐約客》雜誌專欄主筆奧雷塔(K. Auletta)的新書《高速巨人》,有相當沈痛的描述。

購併的效益不是相加而是相乘,用商業術語來說就是「綜效」(Synergy)。ABC電視網被迪士尼購併後,新聞節目「內舉不避親」,赤裸裸地促銷迪士尼新片。時代華納購併CNN之後,兩家集團交互拉拔,如虎添翼。世界發行量最大的體育雜誌《運動畫報》,提供現成班底給CNN增闢體育頻道。CNN則挾海外的高知名度,協助時代華納的HBO電影頻道敲開第三世界的大門。「大者愈大」,成為媒體的發展定律。

這些媒體巨人跺跺腳,社會就地震。台灣有線電視的斷訊風波,已經夠令消費者不便,未來寬頻網路承載更多元的生活功能,斷訊的痛苦指數將更難忍受。

政大新聞系副教授石世豪指出,台灣雖然比照美國,准許有線電視系統與頻道垂直經營,後遺症卻可能更加嚴重。因為台灣本土影視產業太弱,「大部分頻道不是原裝進口,就是把國外節目簡單組合成一個頻道。」系統業者斷訊惡戰背後爭奪的,經常是在逼對手吐出外國頻道的代理權。

搬出法規有沒有效?

為防制垂直壟斷,美國電訊法規定有線系統前七十五個頻道中,自家關係企業的頻道不得超過四○%;單一有線系統的市場占有率,則不得多三○%,以遏止水平壟斷。

然而,抑制媒體壟斷的良法美意,有時候反而害了消費者。美國聯邦通訊委員會(FCC)主席杭特,痛惡有線電視隨意調漲收視費,一九九三年兩度勒令業者大幅降價。掌聲平靜後問題浮現:有線系統業者資金降到枯水位。如何能鋪設寬頻網路?美國數位媒體的發展受到致命的延誤。

寬頻網路從無到有,每個過程都拿捏在政府手裡。如何在防制媒體壟斷與推動科技進步間取得平衡,將不斷考驗政府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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