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上,一架飛機緊咬著另一架飛機尾巴的空戰時代,已告結束;把地面雷達搬到空中,更預告了「登高望遠」的新空戰時代。
進人第二代的中華民國空軍,將以先進的航空電子、武器系統以及優異的電子作戰能力,取代傳統的空戰形態。
咬牙撐過戰機不足的戰力空隙期,台灣防空體系即將大換血;就在今年,美製F十六戰機及法製幻象二000-五戰機陸續返國,加上已完成戰備的IDF戰機,以及E二T鷹眼式空中預警管制機,全新的組合、全新的作戰態勢,播然展開。因應這個改變,空軍中每個基地、每個成員,全力應戰。
在屏東,停機坪上,粗猜厚重機身頂著圓形「天碟」的E二T,顯得格外亮眼。藉著它犀利的鷹眼,台灣空防反應時間,由原來的五分鐘,延長為二十五分鐘。
向來以運輸、修護、反潛為主要任務的屏東六聯隊,在「鷹眼計畫」的四架E二T進駐後(再搭配C一三0運輸機改裝的電子情報干擾機),成為一支真正擁有第三波武力的電子作戰部隊。
嘉義水上機場,空蕩的停機坪有著機場少有的靜謐,然而在不顯眼的角落裡,成堆的F十六中英文講義、一組組整齊排放的F十六維修機件、綿密的換裝課程、清楚詳列的換裝進度,以及忙碌穿梭的受訓人員……,預示著F十六的換裝工作,正緊鑼密鼓進行。
以紀律嚴明聞名,素有「皇家空軍」稱號的嘉義四聯隊,是空軍第一支換裝F十六的隊伍,執行的是「鳳凰計畫」。
類似場景,則是新竹基地代號「飛龍計畫」的幻象二O00-五戰機,取代已除役的F一0四戰機。
要求高人一等
在台中清泉崗基地,國人自製的IDF戰機填滿每個機堡;跑道頭、緊急待命窒,戰機隨時準備轟然起飛;台海上空,更不時有巡弋戰機,肩負目前台海的第一線防禦任務。三月,清泉崗三聯隊,全聯隊完成換裝(六十架)。
新戰具全員到齊後,衝擊著原來的作戰架構;其中,空中預警機的加入,不僅延長台灣的預警時間,也意味著空軍進入一個新的電子作戰時代。
由於台海縱深短,中共從福建飛臨台北各軍、經重地,不需八分鐘;如果對岸有不明意圖飛機,緊貼地面與海面飛來,因為地表曲度限制,地面雷達偵測有死角,預警時間更只有五分鐘。有了E二T,預警時問將多出二十分鐘(包括中共第二線起飛的戰機)。
「E二T就好比一座空中雷達,偵搜距離可從地面的七、八十海浬,推進到三、四百海浬(約六、七百公里)。」空中預警電戰大隊隊長李令昭上校強調,在空中分秒必爭,哪怕是一秒鐘,都要爭取。
多出的預警時間,不僅地面飛彈、防砲、岸砲、艦砲可以完成構連,全國戰鬥機完成緊急起飛,更有充裕時間讓地面人員疏散、掩蔽。
在台海防空作戰上,地面「戰管中心」是腦,戰機和飛彈是四肢手腳,位於台北公館蟾蜍山的戰管中心,透過「強網系統」,連接空軍雷達陣地、參謀本部戰情中心、海軍戰情中心、陸軍飛彈陣地、防砲作戰中心、空軍基地、民航管制中心等,完成整體的指揮、管制、通信和情報作業。而E二T就彷彿「強網」頭上開了雙天眼,把觸角往前推進了數百公里,最遠可監控到大陸武漢地區的動態,
「除了看得夠遠,最重要是看得多低、多清楚。」少校攔截管制官鄭仲然解釋,中共飛機來襲,必定貼著海平面出海,過去敵機在距離我方八、九0海浬才能偵測到,現在一五0浬之外便能察覺。
而如何把硬體戰力發揮得淋漓盡致,重任便落在屏東空中預警電戰機隊的肩上。
八十四年底,四架E二T成軍,短短八個月內就完成戰備待命,相較於擁有同形機的日木、新加坡,耗費三年才接戰備,更顯得壓力沈重。
一天二十四小時,隨時都可能有一架E二T,以逆時針跑馬航線,在台海上空巡弋;夜航任務返航,地勤人員還得熬夜加班負責維修。去年中共軍事演習,隊員更是日夜著厚重的飛行裝備,在跑道頭待命,一組才落地,另一組立刻接著起飛……。就這樣,一邊換裝,一邊做作戰測試,從無到有逐步建立一個電戰部隊的架構。
「老美來看,都很佩服我們,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他們也覺得不可思議。」大隊長李令昭說,要達到這一切,靠的就是高人一等的要求標準。
每一次出勤,包含五位成員:兩位飛行員,以及三位攔截管制官。
上尉飛官翁嘉民表示,由於E二T起飛時重達五萬磅,機身短,頭上又頂著圓盤雷達天線,操控並不容易,飛行員必須選自駕駛過類似定翼機一例如C一三0運輸機、S二T反潛機,的資深飛行員。
機艙後座,則是三位攔管官工作區域。鑽進機艙,得側身前行,擁擠的空間,佈滿各式精密儀器,以及三座雷達螢幕,螢幕上光點閃爍,敵我情勢,一目了然。五十億台幣的身價,也盡在這些儀器所展現的強大威力。
由於預警機任務特殊,攔管官多半都具備地面雷達的攔截管制經驗,隊上唯一的女軍官張清雲中尉,便是從戰管中心招考過來,儘管服勤預警機必須忍受顛簸氣流、窒礙的空間,以及三至五小時的長程飛行,同僚不得不佩服地形容:「她每次總是搶著飛。」
還是靠自己
台灣空域複雜,電磁干擾也多,如何找出最佳的作戰空域布置,就得靠一次又一次的飛行。因此地面的「軟體發展室」成員也不容忽視,他們在磁帶上設計不同的科目,由預警機從天上收取各類電磁波,返航後再做分析解算。
「老美只教你系統,不會教你作戰環境。」同樣在美國接受種子教官訓練,上尉飛官游重山深刻領悟自行發展戰術的重要。
同樣地,美國末售我空對空資料鏈傳系統,不能在空中直接指揮各類戰機,空中獲取的情報必須先傳回地面的強網,因而削弱了E二T的功能。
不過少校攔管官孫大中深具使命地說:「未來F十六、幻象二000,現有的IDF,甚至海軍、陸軍,如何配合,我們要想辦法自己研究。」
屏東暖烘的冬陽,照得天際薄暮起。E二T鼓動螺旋槳,伸平了折疊的雙翼,地勤人員與飛行員互打手勢後,緩緩滑向跑道頭,再次把犀利的鷹眼伸向天際。
而為了迎接F十六,嘉義空軍基地正翻新跑道,然而部隊的任務卻沒有閒著,除部份種子教官分批赴美受訓,原有的F五戰機暫移防台南基地,維持一定戰力。
基地裡,在「鳳凰專案」臨時編組的標準訓練教室,錯落著編譯好的F十六訓練教材,技勤人員正不斷擴訓;在重量訓練室,有航醫陪同飛行員做重量訓練(或赴岡山空軍官校接受離心機訓練),以耐新戰機優異轉彎性能產生的瞬間高G狀態(地心引力);模擬機室已落成,準備由美方協助組裝飛行模擬機;與F十六艙座同比例的緊急程序訓練機也已進駐,做為飛行員上手訓練……。
悄悄換裝的同時,空軍也因為F十六的更替,作戰觀念將因此改寫。
過去以F五為主力戰機的嘉義聯隊,防空、反制為主要作戰任務,然而論航程、速度、攻擊,或電戰能力,F十六都將改變飛行員對戰場環境的認知,尤其是視距外作戰以及夜戰。
留守嘉義基地,負責編譯F十六教材的少校飛官袁春華就表示,傳統戰機只能在眼力所及範圍內作戰,而且必須靠地面雷達提供戰場狀況;F十六的雷達及電腦除能同時掃描六十四個目標,追蹤十架敵機,還能在視距外,以中程AIM-七飛彈擊毀對方,另外本身就配備有電戰莢艙,也可對敵方的中程飛彈進行反制或干擾。
「現在航程更遠、速度更快、飛得更高、穿透力更強,必須在很短時間建立對方資料,過去靠地面雷達的語言溝通,勢必比較沒效率。」上尉飛官黃耀林進一步補充。
因此,如果有摧毀敵方雷達站的任務,F五需要四至八架,進入敵方防空火力範圍才能實施攻擊;F十六只要兩架,而且在視距外就能達成任務。
把最好的表現出來
有了新戰機,飛行員的「頭皮」內外,也都要跟著調整。
由於新一代戰機屬於線性操控(fly by wire),能瞬間達到九G之轉彎性能,絕非傳統飛機逐漸到達六、七G所能比擬。因此耐G力成為必備訓練,新的駕駛感也要重新適應。
「老飛行員一桿兩舵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只要用一點力,動一兩寸,就能達到心裡想的。」曾經飛過IDF模擬機的袁春華有感而發地說,經驗再老到的飛行員,未經訓練,也不能憑經驗操控新飛機。
這期間,嘉義作戰大隊與台中IDF測試評估隊時有交流,戰術研發方面,也由台東四十六中隊戰術中隊(假想敵中隊)提供不同的思考角度。
大隊長胡台虎上校不斷反覆強調,從做飛機性能專題提報,如何與中共蘇愷二七、殲八戰機做對抗防禦,到寫出戰術戰法,都是在F十六開飛之前,必備的訓練。
空軍預計,F十六在六月前陸續返國,在十月前完成戰備,補上當前的戰力空隙。
隨後到來的,則是向法國購買的六十架幻象二000-五戰機,其二.二馬赫的極速,三角翼「減速快、加速更快」的高纏鬥性能,精密雷達與旺盛火力,以及兼具對地、對空、對海攻擊模式,相較於F十六,不遑多讓。
空軍總司令黃顯榮上將證實,年底之前,F十六及幻象二000,都將分別完成一個中隊換裝。
不論是E二T、F十六、幻象二000,或是國人製造的IDF,致勝點都在先進的電戰能力,怎麼發揮,全憑這批新的知識戰士。
飛官黃耀林殷殷自許:「戰場就像商場,要靠腦力才能勝過對方,作戰是我們的專業,無論如何,我們一定把最好的表現出來。」
黃耀林的期許與挑戰,也同樣存在於每一位二代空軍成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