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批評,中立證明

張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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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佑生

1996-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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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批評,中立證明
 

本文出自 1996 / 9月號雜誌 科技巨人整隊上陣

問:你過去一直在最注重禮節的外交圈服務,現在來國大被稱為「馴獸師」,你自己如何看待這種轉變? 

答:幾十年外交工作一路走來,我一向很注重「人」的因素,包括有可能交往或是曾經交手過的其他國家外交人員。在英文裡面,叫做size them up,就是掂一掂斤兩,看看他們有多少分量,這已經是我的習慣,每碰到新認識的人都會注意去衡量。

雖然媒體對於本屆國大有不少批評,但是整體來講,水準相當好,比立法院差不到哪裡去。國民大會爆發言語攻訐和肢體衝突的原因很多。首先,人數多,很少國會有那麼多的人。當然,美國的眾議院有四百三十五位,英國國會有五百多位。但是,這些國家的國會都是很有經驗,而且具有清楚的遊戲規則。例如英國下議院有五百多名代表,但是議場座位並沒有那麼多,也就是真正常在國會的人並不多,只要表決時候站在後面舉手就可以,和我們一樣尖銳對立的情況也比較少。

媒體扮演的角色也很重要。因為有現場轉播,許多代表希望讓鄉親看到自己的表現,所以不管怎麼樣都要爭取上台發言的機會。可以運用的不外是權宜問題、秩序問題、會議詢問,利用議事日程、議事錄發言,甚至審查法案連標題和最簡單的條文都可以登記發言,所以有一些浮濫的現象。美國參議院到現在還不允許現場轉播,和這一點就有關係。

第三點,我一再呼籲各代表發言應該對事不對人。但是有些同仁具有地方議會或是國大的議事經驗,時常在發言後話鋒一轉,開始批評起其他黨派的同仁,所以常見到被台上發言者批評到的政黨或個人,會在台下鼓譟反擊。

國大沒有屬於自己的開會場所,也是引發可能紛爭的原因之一。主席台前方的人數統計電子告示板,從來沒有正確過(笑),有一次表決讓我其是不好意思,想找個地洞鑽下去。那回第一次顯示的同意人數是兩百多人,我一看已經過半數,就宣布通過,沒想到儀表板上的數字卻開始逐漸滑落,從兩百、一百八、一百六,最後降到一百二。那一次的正確人數是一百二,可是電腦卻不一次就顯示正確數目,顯得我們好像在做票一樣。

如果能像立法院一樣有表決器,誰贊成誰反對,一目瞭然,就可以避免這樣的爭議。

不預設立場 

問:你提到國大人數太多,議事效率不易提升,這是否意味國大應採菁英路線,政黨比例代表制,因為修憲畢竟才是國大最正當的功能?此外,你也提到固定集會場所的必要性,這和國大常設化很有關係。但是,國大常設化的概念是否與五權憲法的理念有所出入? 

答:國大應該常設或虛位化的爭議,由來已久。民國二十五年的「五五憲草」將國大定為實體,民國三十六年制憲前召開的政治協商會議中,共產黨和民主同盟堅持全國人民直接行使四權就是國大的定義,國大就不是一個機構。不過,從民國三十七年起,國大就一直存在。

至於國代人數是否應該降低,改由政黨比例產生,採菁英路線?這是非常好的建議,未來憲政改革應該考量這一方面。

但是我個人對於任何修憲主張都不便表示意見,因為會被懷疑有預設立場,日後主持議事不能維持中立。

問:你很注重議事中立,但是國民黨籍代表認為你提供在野黨太大的發言空間,在野黨基本上雖然肯定你,但也認為你在一些關鍵時刻不能堅持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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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我很高興三黨黨團對我都有所批評,因為這證明我的中立。當然,如果朝野都稱讚我,那是最好,但幾乎不可能。如果朝野都批評我,那也很好,證明我沒有偏袒哪一方。最麻煩的是朝野有一方指責我,另一方卻稱讚我。

我相信我是完全做到公平公正的立場,朝野對我都有批評,在我看來,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問:你來自國民黨,自然也背負不少包袱,有沒有想過在議長職位上發揮的空間有多大? 

答:做議長必須在很多方面都保持中立,我在接受提名前就已經表明過這個立場,不做議長則已,一做就要保持中立。從國民黨主席、秘書長到以下的各級主管,從來沒有人給我施加過任何壓力,縱使有,我也不可能接受任何壓力,這點必須加以澄清。

至於國大議長有多少空間可以發揮的問題,我想,應該從主持議事順暢與否來判斷。議事順暢的關鍵在於政黨協商,而現行的政黨協商存有很大的改善空間。主要是因為各黨互信基礎不夠,常常認為對方的意見背後有陰謀。然而,唯有三黨通誠合作,國大議事才能順暢,外界對國大的觀感也才能改善。 

所謂通誠合作,並非要三黨放棄各自基本立場,因為很難做到,這是屬於戰略層次的問題。我所希望的是,三黨黨團在議事運作的戰術層次上面,可以多具備一些彈性。

問:宏都拉斯總統來國大發表演說,讓外界聯想到這是否為你推動「國會外交」的起點? 

答:宏都拉斯的雷伊納(Carlos Roberto Reina)總統訪問國大,是正式外交的一部分,而非國會外交。

所謂國會外交,是國會和國會之間進行一些交換訪問活動。到此刻為止,我還沒有介入這個領域。目前我的心力都放在大會上,恐怕要到八月底大會結束後,才能考量到這一方面。

決定了,就不後悔 

問:你剛上任時,議事進行非常不順利,甚至傳出你表示過著「禽獸不如」的日子。回顧你當初願意接受這項職位的理由,你會不會有些後悔? 

答:我當時想離開外交部的心情很堅定,絕非以退為進。我每天看很多份報紙,知道民眾很討厭政務官做太久。長達二十五年的政務官生涯,如果我繼續留在外交部,將堵住同仁升遷管道。那時候從來沒有人向我提過任何職位,直到一月底在國外才接到電話,要我接下國大議長。

生活痛苦不痛苦,那是某一個特定時段的問題,你看我現在就很高興。至於「禽獸不如」的說法,我從不替自己被轉述的話做任何澄清,特別是由我的同仁傳達的。

我很少後悔。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一旦決定接下某項職務,一定全心全力做好。

(張佑生採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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