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是南半球,個停不下腳步的巨人。它己成為一個區域性的強權;也是第二世界中,第一個敲響已開發民主國家之門的大國,極有潛力成為二十一世紀的超級強國。
然而,當巴西的經濟正呈畸形發展之際,以上的說法似乎過於誇張。巴西的--新經濟計畫(Cruzado Plan)徹底失敗。
為穩住陣腳,它在巨額外債上動腦筋,斷然採取拒付措施,令原本穩若泰山的國際銀行也大為緊張。
遠景充滿生機
儘管如此,巴西的遠景仍充滿生機。巴西人民之所以能像一八八0年代的美國人一樣,對未來懷抱希望,有勇氣是主要原因之一。果真如此,外國銀行、投資老、計畫移民巴西的人,以及外國政府,都應該像他們的前輩當年看美國一樣,謹慎地觀察這個初成熟的國家。
巴西已長大成人,成為一個主要強權,但還無法承擔相對而來的責任,也尚未到達穩定的中年階段。只要流覽一下巴西人民耳熟能詳的幾個數字就可明白。
巴西是世界第五大國,僅次於蘇聯、加拿大、中國大陸及美國,面積比整個西歐還大。人口一億三千五百萬,居世界第六,僅次於中國大陸、印度、蘇聯、美國及印尼。它的國內生產毛額達二千八百億美元,在西方國家中排名第八,雖僅及英國的一半,卻比它的最大敵手西班牙多五百億美元,也比南半球的第二大國澳洲高出一千億美元。
在開發中國家當中,巴西已奪得第一。它的生產毛額比印度多八百億美元。東亞四小龍--香港、台灣、新加坡及南韓與它相比,更是小巫見大巫。此外,巴西的生產毛額是非洲巨國--南非的四倍餘、沙烏地阿拉伯的兩倍。拉丁美洲國家當中,只有墨西哥能向巴西挑戰,但墨西哥的國內生產毛額只有一千三百億美元。
第三次衝刺已經開始
巴西是世界第七大鋼產國,產量相當於美國的四分之一。汽車產量居世界第九;鐵礦佔第二;鋁礦排名第八。
它的農業數字也很可觀。巴西是世界最大的咖啡出口國,產量佔全球的三分之一;黃豆與可可亞均佔世界第二;糖產量則領先古巴,居世界第一。更令人驚訝的,巴西的玉米產量居全球第三,僅次於美國與中國大陸;牛的畜養量則僅次於印度,排名第二。
比這些排名更引人注意的是巴西發展的速度。沙內總統的一名顧問指出,巴西的經濟有兩個衝刺階段:第一次是在一九四八至六一年間,平均年成長率達七%。但隨後巴西即陷入經濟混亂與政治癱瘓。第二個衝刺期始於一九六八年而止於八0年代初期的外債危機。這段時期的平均年成長率為八.九%。
這名總統最親倍的顧問相信,第三個衝刺期已於一九八四年開始(當年的經濟比前三年成長七%),而且將持續十五年,在本世紀結束前將巴西帶入已開發國家之林--正如沙內總統誇下的海口。
除了地廣、人各、經濟成長快速之外,巴西還有五大優點足以使西方工業大國不敢對它等閒視之。這五大優點是廣大的國內市場、因地制宜的多樣化經擠、現代化的基層建設、強烈的民族認同感,以及團結的社會。
一個國內市場廣大的國家,即使外銷不振,國內的需求仍然可以維持經濟的運作。巴西每年的國內生產毛額當中,供外銷的尚不及十分之@,大約只佔二百三十億美元。其餘的全供國內消費。
溫和的政治抉擇
實施多樣化經濟的好處是,當某一種類或地區的產品需求降低時,其他種類或地區的舊產品可以取而代之,繼續維持經濟成長。
巴西的基層建設也頗現代化。但有些建設如聖保羅至聖多斯之間的高速公路、聖保羅地下鐵及國際機場等早已過時而不敷使用。雖然巴西政府有時候會做錯事,它建設交通的決心卻是不容置疑的。
此外,巴西人民有強烈的民族認同感。他們的共同點源於非洲與葡萄牙文化的結合。有些巴西人民因此自認是「唯一已開發的非洲國家」。
悠閒無拘的人民
政治上的團結從兩件事情可以看出。第一,軍事獨裁統治到末期已是既無威信又無能,但巴西人民仍然相當堅忍。第,二,當軍事政府垮台,他們又以溫和的態度表達了他們的選擇。去年十一月的期中選舉,自稱中間偏左的黨派只獲得二0%的選票。
如果大膽假設,巴西的政治穩定可能有三點因素。第一,巴西和美國一樣,是充滿機會的地方。一個人如果對自己的處境感到厭煩,他不必鬧革命,只要換地方碰碰運氣就可以了。第二,巴西的黑人雖然屬於社會中的最低階層,但其文化卻是社會的主流。此外,通婚容易,黑人可以藉此改變他們的命運。第三,巴西的經濟成長雖然不能改善每一個人的生活,卻能帶給每一個人無限的希望。
這三項因素也說明了何以巴西人民生性悠閒、樸素而無拘。巴西人民不像其他拉丁美洲國家的人民那麼拘謹而重視禮節。他們較喜歡隨意的方式:拍拍朋友的肩膀,和他們談天吹牛。只是,有時候,他們吹牛吹得太離譜了。
巴西戰後的發展似乎印證了一個流傳已久的看法:巴西是一個暴起暴落的商品製造國。早在十六世紀,巴西即出現這種跡象。當時,糖的盛產帶來東北部的繁榮。但隨後的幾個世紀,巴西的糖業面臨西印度群島的強力競爭而一蹶不振。十八世紀,巴西在南部發現金礦,繁榮再現。
暴起暴落不斷重演
金礦告罄,咖啡取而代之。十九世紀中期,巴西一半的外銷收入依賴咖啡。十九世紀末,亞馬遜河的橡膠成為新貴。但風光終也不能持久,一名英國植物學家將一棵橡膠幼苗走私運送到馬來西亞,從此馬來西亞的橡膠業蓬勃發展,以較廉的成本奪走了巴西的光采。
這種起起落落、大好大壞的情形不斷在巴西重演,使巴西的經濟看起來永遠是充滿希望,卻又一直無法實現希望。
過去,巴西是一個人口稀少的單項作物農業社會(一八二二年獨立時,人口只有四百萬)。現在,它已變成一個主要的工業強國。
然而,這種蛻變卻被它非正統的發展模式與當前面臨的重大經濟問題所掩蓋。此外,巴西「成長先於社會改革」的哲學也充滿危機。而它一切的成就都建立在脆弱的政治基礎上。巴西的政治結構在軍隊退位之後,仍如蜘蛛網般脆弱。
儘管如此,巴西人民先天與後天的豐厚籌碼仍足以提升巴西的地位,使它在二十一世紀,成為世上最有趣,也最具特色的地方之一。
(陳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