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現在國內外環境都跟以往有很大不同,海工會在海外工作有沒有一些新的目標和行動計畫?
海外跟不上腳步
答:有一個很妙的現象,國內的腳步最近突然很快,甚至超越海外很多的觀點與看法。原先是海外的觀點領導國內,目前反而是海外跟不上,導致好幾種心態出來。
第一是到海外投資、移民的人,雖然把財產拿出去,但所做生意多少和國內有關係,這類華僑非常關切國內的改變,認為千萬不能亂,他們有財力,受過高等教育,有世界眼光,以台籍居多。
另一批是老華僑,以福建與廣東省籍為主,對我們絕對忠貞,不能說他們控制僑杜,但最少控制了唐人街,這批人對國內許多現象不止擔心,而且不滿。他們過去和黨有深厚關係,認為過去尊重國內政策,現在政策一下改變,他們不知何去何從,對這些人,我們必須向他們解釋。
有沒有「黑名單」?
還有一批是反對者,他們同情台灣獨立的方向,即使不直接參與,但捐錢、寫信去支持。這些人受國內改變的衝擊很大,因為他們過去攻擊的對象,像戒嚴令等都不存在了,訴求主題愈來愈少。這批人最近大量回來,海工會最近一個重要任務,就是邀請他們回來,大家報上看不到的,近幾年就有一千二百多人,這些人過去對我們都是持批評態度的。
問:這些都是「黑名單」上不受歡迎的人嗎?
答:錢復任駐美代表時說過「我們沒有黑名單」這句話,大家批評他;我今天還是再說一遍,我們沒有黑名單。
我們對這些人一律是個案處理,譬如某某某申請入境,我們請人瞭解他的近況,即使他過去怎樣怎樣,但現在並沒有怎樣,入境一點問題都沒有。絕不會有個名單在電腦裡,榜上有名就不能進來。
現在我們的標準非常寬,只要他不進來否定我們的憲法、國旗、國號,我們通常都不會怎樣。
問:這一千二百多人進來有沒有帶來一些困擾?
答:非常少,像謝聰敏來台灣,又回到美國開記者會,第一句話就說,在台灣一個多月,沒有人跟蹤他,阻擾他,非常驚訝。你曉得我們政府那有這麼多人去做這種事情,成本太高,沒有必要嘛!讓他們回來的做法會繼續下去,他們回來看看,回去就溫和太多了,有一位甚至說,想不到國內這麼少人贊成台獨。
問:像許信良、彭明敏,可以讓他回來嗎?
答:許信良因為通緝在案,法律問題必須先解決,對他個人沒什麼意見。他第一次回來闖關,我到中正機場去看,你讓他進來也不能吸引這麼大的場面呀!但這是個法律問題,必須很高層次的黨政協調才能解決。彭明敏也一樣,如果法律問題解決,就讓他回來。他們即使回來,國內反對黨這些山頭願意讓他們領導嗎?那有這麼簡單!
社會彈性禁不起打擊
問:怎麼樣解決許信良的法律問題?
答:他們的律師可以向法院請求撤消通緝,法院根據資料決定後,其他政治問題比較容易解決。
問:為什麼你不說,讓許信良回來,再依法把他拘捕?這中間是否暗示一些政治意義?
答:如果完全按照法律,許信良進來,就應該把他拘捕,提出公訴,開審,可能是二審、三審,你說我們社會需不需要再演這麼一齣戲?需不需要在街頭上又做出這麼多事?要知道我們一波一波打擊社會的彈性,社會會彈性疲乏。不需要這樣嘛!所以才會把他拒諸門外。
問:李主席對海外工作的指示是什麼?
答:主席對很多問題看法都很深,他對海外工作指示過幾次,認為目前的方法是正確的。他指示我們該幫外交方面做些事情,加緊連繫華僑,使華僑更團結,更有向心力,尤其爭取重於打擊,也希望駐外人員素質能提高。他很瞭解也很關心海外的政情,也非常有興趣。
問:國內環境變化這麼多,你如何使國外的幹部都瞭解這些變化?
答:去年一年,我把全世界的幹部都請回來受訓。
問:你們派出去多少人?
答:說出來也沒關係,全世界由海工會派出去的專職幹部,一共才二十八個人,其他都是義務幹部、兼職幹部。像小組長,當地黨部的委員、常委都是義務的,我們只派個執行秘書在那裡。如果問幫助我們的兼職幹部有多少,那有一、兩千人也說不定。
不打小報告
問:有人說你們辦僑務,也有人說你們做特務,究竟海工會的工作是什麼?你們打小報告嗎?
答:我們不打小報告。小報告好像是專門躲在後面說壞話,我五年來沒有這樣,也不要別人做。
黨是在海外創立的,總理當年奔走各國,留下許多文化傳播工具和組織,像「舊金山少年中國郵報」等,全世界都有,我們把它維持住。我們在美國、日本都有合法的支部,實際上已經是一個社團,多少年來沒有標榜政治,都是公開的活動,因為歷史悠久,自然成為僑社的中心,知道我們工作的性質,就知道我們不必做特務。
校園有間諜?
問:外面也常說國民黨在外國的校園有職業學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答:這個問題是從「釣魚台」(保釣運動)來的。「釣魚台」以前,我們海外工作從未注意海外校園和中國人在海外的學生運動;「釣魚台」之後,傾左、傾右,立場非常明顯,從那個時候起,為因應變局,國內出去的學生黨員便在校園成立小組。這些留學生黨員,年輕欠缺經驗、財力、物力,海工會從國內派幾位幹部,在當地也求才求了幾位,到校園輔導學生發揮愛國活動功能。最開始時有一、兩位做事實在不小心,就傳出校園間諜這種謠言。
最近幾年已聽不到「校園間諜」這四個字,同學們也知道這些學生的黨員身份,小組活動也不外是辦學術活動、接機、到同學家聚個會、郊遊,非黨員也會被邀請。這種黨部特稱為「學人留學生黨部」,這個名詞是第一次對外公開,和「華僑黨部」有所區分,教授、留學生都一起參加。
問:執政黨對國民黨籍海外留學生與大陸留學生交往有什麼政策?
答:過去國內政治革新步驟沒那麼快時,也不避免與大陸留學生接觸,反而去爭取他們。
問:有沒有大陸留學生加入國民黨的?
答:並沒有正式加入,但不止一次有人表示有興趣,我們暫時持保留態度,最主要是考慮大陸留學生幾乎有五0%以上是共產黨員,才能順利出國,我們要考慮他們的動機,以免被滲透了。
「九七」之後不撤退
問:香港「基本法」草案已經出來了,香港在一九九七年後的政治架構也大致定型,但好像看不到國民黨對香港有明確的政策,可否加以說明?
答:九七年以前,國民黨在香港的龐大勢力是一個安定的力量。我們也希望香港人瞭解,我們絕對站在他們一邊,維護民主自由制度。
我也絕對贊成,對香港忠貞的人打開大門,即使移民帶來就業、就醫、就學、老人就養、語言等許多困難,但是我們有勇氣與決心接受他們。技術上我們必須有個移民中途站,也許設在任何一個縣市裡,讓他們接受轉業考試,完成就業準備,並且適應環境。
我們在香港,不論九七前、後,都絕不能撤退,華航怎麼飛這些技術問題,可以克服。在全世界,我們和中共過去是鬥爭,現在是競爭,最主要的一個戰場,有人說是美國,我說是香港。
問:有那些不從香港撤退的具體做法?
答:我們要繼續投資,像多少年來對我們忠貞的珠海書院,不管需要多少力量,也要支持它。又如必須要成立一個金融機構來保護、代表我們在香港的權益,這又是一項投資。
問:最近有一批香港僑領回國,與執政黨高階層會晤時,李煥秘書長說香港在九七年後將繼續繁榮,這和那些僑領對九七後的憂慮剛好相反,執政黨這樣判斷的根據是什麼?
答:當時我在場,李秘書長當時是這樣說,要在香港繼續維持我們利益繁榮,就是我剛才說的不撤退。
模糊本身是政策
問:九七之後,執政黨要在香港維持「三不政策」嗎?
答:非官方還是可以維持。事實上,中共對香港已經很忍讓,中共這樣做,不是為香港,是為台灣。我們愈不理中共,中共對香港愈不好,香港政府最後也發現,這裡面的平衡點是在台北。
問:最近李總統接見一批海外學人,有人反映政府的香港政策有點模糊,究竟我們的香港政策是什麼?
答:我也覺得香港政策有點模糊,但要曉得,模糊本身就是一種政策。我們很多謀士都是年輕一代,主張有些東西應說清楚,有些東西則應模糊。模糊不是對香港同胞,是對中共,讓中共不知道我們下一步,這也是大陸政策至今仍然模糊的原因。
最近大陸政策指導會報開會,有人建議要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我們跟對方打牌,你把牌全放在桌上,那有這種做法?當然是一張一張出嘛!
你看牌的背面,當然模糊,我看的是正面,當然就不會糊。
世界上也沒有一個模式能告訴我們香港在九七之後的狀況,完全史無前例,只好儘量從好的方向想,中共會尊重「基本法」,維持香港五十年不變,香港繼續成為亞洲經濟與金融的中心。這樣,我們在香港的一切就會繼續保持下去。
中共也講過歡迎我們在香港的機構繼續維持,當然,有些地方名字會換掉,派出去的人會不一樣。但如果中共在香港亂搞,把香港搞成深圳,我們和中共說不定又從一個競爭的局面恢復到以前鬥爭的局面。
有些問題難避免
問:你提到香港的珠海書院、香港時報,及工團總會等,最近傳出一些管理上的問題,執政黨有沒有一些腹案,整頓這些點?
答:我們處於一個開放的體制,所以內部有些人事爭吵、財務問題,很快就成為大眾談話的資料,認為我們管理上出問題。
首先要澄清,我們沒有那麼大的管理問題,有些問題是任何一個歷史悠久的組織都無法避免的,新人不斷進去,老人沒走,中間有些小衝突也很難說。
我們對香港時報有個改善計畫,最近它的廣告、銷路都在上升。珠海書院有它的特色和地位,我的構想是把它變成專科學校,訓練香港的專門技術人才,並由國內支援師資。
問:華僑社會幾十年來變化很大,現在有些地方根本不接受「華僑」這個稱呼,海工會如何定義它的工作對象?
答:像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就不能稱他們是「華僑」,只能稱「華裔公民」。至於第三代、第四代則視個人而定,有些人不會說中文,他們回到國內,你叫他中國人,也很高興,叫他「華僑」也不激起個人反感,只激起某些政府的敏感而已。
回不回大陸?
問:國民黨要重回大陸嗎?這是組工會、陸工會還是海工會的工作?
答:這方面我們有三個政策:政府不接觸、經貿間接往來、文化直接往來。至於要不要回大陸,陸工會幾十年努力,就是在做這個工作,這方面的具體做法,我瞭解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