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則預言近來流傳得相當聳人聽聞。
一則說:「有一天,執政黨的中常委會給大財團包了。」
一則說:「你知道嗎?五百億新台幣,就可以買下總統寶座。」
預言也許是笑話,卻反映出當前一個嚴肅的課題:政商關係不正常。金權政治太囂張。
自古即然於今尤烈
中國商人與政客間的關係,在高陽小說「胡雪巖」中有細膩的描述。甚至早在戰國策中,就記載呂不韋父子如何協助秦始皇之父取得王位繼承。
經濟學者侯家駒將此解釋為:「運用政治力量製造經濟利益,可達無數倍。」
「錢滾權、權滾錢」、「股票變鈔票、鈔票變選票」的循環說,在威權解體後的台灣一直不斷;每逢選舉,更達沸點。
尤其是今年底「超級企業主」投入選戰,加入「四十年來第一次權力最大幅度的改組」;「一下子空出這麼多位子,有太多資源可以掌控,」東海大學社會系教授高承恕分析。
太多的資源,眼看要掌控在少數早有資源的人手中,錢權互映;民間反金權政治的情緒於焉高漲。
根據中國時報今年三月做的調查,有六成一的民眾認為「立法院內金錢與政治結合」的情形嚴重。
八月十目,蓋洛普民意調查也證實;七成受訪者認為財團介入選舉必定會「利益輸送」。
經濟力壓倒一切
這樣的情緒也並非始自今日。
去年底立法院資深代表全數退職時,就有官員憂心忡忡:「老代表人脈關係還沒有那麼廣,還有點傳統道德感,新增立委就難說了。」
果然,華隆案、超級十八標案、金牛參選。一起接著一起。
在立法院正副院長改選、監察院改選副院長時,「經濟實力」總是壓倒一切。
即使執政黨在民意機構的人選,也不例外。民國七0年代中期,備受爭議、以蔡辰洲為首的「十三兄弟」,如今就有四位,分別高居立法院院長。執政黨立法院書記長、政黨協調工作會主任及立法院秘書長職位。
當年經國先生力阻「金權介入政治」的用心,如今早已付諸流水。
無能無奈無效
「選舉是一種政治投資,」包括學者與企業界都這麼說,「投資講求回本」。
「選舉是賭博;資本愈雄。押注愈大,希望愈高,」一位政治記者開玩笑地說,遇去花一千萬,「大家就目瞪口呆了,現在沒有上億、旁邊涼快去。」 如果台灣的選舉是投資加投機,那麼「老百姓是最大的輸家」。「現在大家都對金權政治有無力感,」一位媒體工作者感慨。
無力感之一來自立法無能。大力催促「陽光法案」的林正杰、一上台就率先公布自已財產的趙少康,都提出過「公職人員財產申報法草案」;行政院人事行政局今年三月也提了相關的甲乙兩案。
目前三案都在立法院排隊。林正杰預測,如果今年內通不過,年底選舉金權掛鉤更嚴重,將來通過的可能性更小。
無力感之二來自媒體無奈。許多不平大眾寄望「媒體制衡」,媒體的無奈卻是「查證不易」。
多數的記者僅是耳聞,如上目前「誹謗罪」的判定並未因應時代變遷而調整;一旦被告,「舉證的一方往往就是敗訴的一方,」黃國鐘律師依經驗判斷。
無力感之三來自行政無效。財政部長王建瑄大力推動修改土地增值稅,在執政黨中常會,就遭企業中常委圍剿。
許多人對他在選舉前敏感時刻這麼「犯忌」不解;他的回答是這個案子到了立法院,問題會很大,「現在選舉,很多錢來自於土地,到時可能阻力很多。」
力挽狂瀾?
台灣政治民主化、經濟自由化後,政商之間形成了一道奇特的鎖環,環環相扣。
行政官員為了保官,不敢得罪財團;立委為了當選,不能不投靠財團;財團為了發展,不能不養士。
「台灣要擺脫金權政治很難,」政治學者呂亞力相當悲觀。
強烈批評國民黨不斷與財團合資擴充業務的民進黨立委彭百顯更揶揄:「要談金權政治改善,籲直緣木求魚。」
「政商關係既不是過去之是,也非今天之非,是時勢所然,」經濟部長蕭萬長在接受訪問時。這樣看政商關係。
既是時勢所然,又改善無力。「背負著社會正義」、「黑白分明」、「要好人出頭」的財政都長王建瑄,能力挽狂瀾嗎?還是會遭洪流吞噬?
王建瑄,會是金權政治的鬥士還是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