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人很少像現在這樣憤怒。
「當官的實在和杜會太脫節了！」一位地方首長抱怨中央官員不瞭解老百姓怎麼生活、怎麼思想。
失去理性的社會
「像汽球到了爆炸邊緣。」一位資深退職官員形容這個社會失去了理性－－政府決策出爾反爾、股民刁蠻目無法紀、民意代表囂張跋扈、反對黨唯恐天下不亂。
台灣，正在權威解體、民主待建的轉型期中，「過去種下的因，現在一一冒出了惡果。」不少人憂心這種「歷史性的反彈」。這些惡果表現在：
－－沒有領導。因為過去神化的外衣，現在一一被拆除；誰也不怕誰，誰也不聽誰。
－－沒有目標。因為外在藉以追求的標準不定，內在賴以安身立命的根本虛無；從整體到個體，都無目標。
－－沒有是非。因為守法的人吃虧，違法的人得利，公權力一碰就碎，公信力不再可信。
－－沒有價值。因為商業化、個人化的的結果，只有金錢是唯一衡量成就的標準；為了追求財富，可以泯滅尊嚴。
現在，許多人拒絕看報紙，因為「一打開報，全是一片爭亂！」許多人拒絕表示意見，因為「說了也是白說！」
當自稱為藝術家的許曉丹為了不能在舞台上全裸而要「殉情」時，媒體連日連篇大肆報導。當七十三歲老榮民鄭元澤為了對社會失望而自焚死諫，竟然得不到社會的反應。
「好好的台灣，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與台灣四十年發展一起成長的人，發出痛心的憤怒。
人心徹底失望
開放後的大陸人，很少像最近這麼惶亂。
南方的廣州，可以不理中央，兀自使用港幣、採用香港時間；個體戶司機隨意騙外來客上車、強脅兌換美金。第一大都會上海，整個夏天大家忙搶購，連老太太都把「棺材木」翻出來。北方的京都，連連開「全國代表大會」，硬把物價補貼列入第三大支出，高過國防預算。
「我不需要政府！」、「現在都在等一個人死！」升斗小民、知識分子爆出了他們的心聲。這個心聲其實代表著希望被激起後的徹底失望。
今年年中在大陸掀起震撼的「河殤」影集，是大陸知識分子的反思，要藉這暮鼓晨鐘撞醒當權者面對問題。可嘆「國家副主席」王震一人的力量，就可以把這道希望湮滅。
試了十年的經濟改革，帶給企業較寬鬆的活動空間，帶給人民「可以過好日子」的希望。沒想到帶來的「官倒」、「貪污」竟變成「少了它，就不能進行經濟運行」。
如果經濟受挫，「我看這個情況會亂。」一位大陸留美學生曾經預言，社會一亂，軍隊就要出來鎮壓。
法國大革命、推翻滿清，「都不是在專制統治最腐敗的時候，而是在這專制統治已在放鬆，並取得某些進步的時候。」哈佛大學專攻社會學的大陸留學生丁學良這樣分析過。
就在十月中，一位大陸共產黨員對著台灣去的訪客低語：「對共產黨徹底失去信任，它的聲望從沒到現在這樣的低點。」
氣憤與悲傷
拿台灣與大陸比較，客觀基礎當然是不一樣的；台灣是轉型期的陣痛，大陸是結構性的翻騰。
拿台灣與大陸比較，主觀心情也是不一樣的；對台灣是恨鐵不成鋼的氣憤，對大陸是無可奈何的悲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