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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志公不嫌少

張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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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玉琴

1987-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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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志公不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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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87 / 5月號雜誌 第011期遠見雜誌

清晨八點,台大醫院門口,一位五十來歲的女士自司機駕駛的豪華轎車步出。不一會兒,這位身著「常德會」紅背心的女士端坐詢問台旁,氣定神閒地聽一位輪椅上的病人大罵醫院。

下午五點,台北和平東路路口,配帶綠十字臂章的男女陷在橫衝直撞的車陣中,攔住無視燈號、隨意轉彎的霸王車。一位計程車司機下了車,對同行的綠十字隊員咆哮著:「你們簡直吃裡扒外!」

餘時、餘財的出路

常德會友捨棄養尊處優的生活;綠十字隊員按捺急躁的個性,忍氣吞聲,無償地提供服務,「無非是想發揮自己棉薄之力,加速社會現代化的腳步,」內政部社會司長蔡漢賢分析。

在社會急遽變化的今天,一方面人民的需求質與量不斷地提高,而政府的財力與人力卻有限;另一方面,因自動化、電氣化節省了工作時間,人們餘暇增加,同時經濟進步,也使人們所得增加。蔡漢賢認為,這些餘時、餘財,正可補政府之不足。

然而,「台灣志願服務風氣雖強,卻缺乏一個凝聚力量的組織。」蔡漢賢不怕揭自己短處。

「台灣的志工組織像一盤散沙,使得服務難以為繼,」周聯華牧師同意這種看法,他也舉例說,當某一位醫師號召同行義診,一旦這個召集人不再參與,其他人也可能意興闌珊,終至美意不了了之。

國內大部份民間服務團體都有這種三分鐘熱度的現象,偶爾辦辦快樂營、常青郊遊,就算盡了責任。受過兩、三個月以上訓練的志工,英雄無用武之地。一群大專慈幼社學生,日前向台北市社會局長白秀雄抱怨:「我們們失業了。」

這群滿腔熱誠的學生發現,著名的張老師、生命線、育幼院不缺幫手。相反地,醫院、少年法庭、生態保育學會、志願服務協會等,亟需志工。「千萬人不嫌多」的地方,卻鮮為人知。

需要健全領導架構

因此,「要有一個健全的領導架構,訓練及參與配合得當,志工推動才能持之以恆,」台北市志願服務協會創辦人陳武雄對此頗有感慨。

消費者文教基金會義工團,是國內少數幾個有健全組織、受過專業訓練,能人盡其才、充份發揮志工功能的例子。

市場調查組是消基會打出知名度的功臣之一,因為調查結果攸關大眾健康、廠商名譽。負責調查的志工水準齊一,都上過二十小時以上的消費常識課。

消基會的奉獻

此外,消基會的公共政策、環境、法律事務等委員會,集合了一百多位學者專家,以擬定志工行動的大方針。義工團團長林世華指出,像市議員高熏芳、環保專家於幼華,以及身為律師的董事長李伸一和他自己,幾乎把餘暇都奉獻給了消基會。他語重心長地強調:「人有公益意識,還要有依附的組織,才能細水長流。」

慈暉協會是為了能細水長流,與立法搏鬥三年有成的一個例子。

這個由祖母輩婦女組成的協會是少年犯的團體榮譽觀護人,輔導對象從「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殺人犯,到一般慣竊。她們要教導孩子踏入正途守法。理事長俞朱彥潤堅定地說:「我們就該以身作則,讓組織合法化。」二、三年來,她奔走社工會多回,才如願以償。

「我們這些五、六十歲的老太太,生活有目標,個性又相投,聚在一起像一群大學女生,」俞朱彥潤說。平時,她們接聽婆媳問題、外遇困擾的電話,也應付裕如,是蔡漢賢司長所謂理想的志工:「性之所近」。

年紀最長的是七十四歲的胡麗華。她一頭打薄的短髮,花紅的毛衣,顯然對下一代愛心的付出,已嚇退了歲月的腳步。

慈暉會員由自身體悟而推己及人。他們深切瞭解老人問題,計畫設置老人安養社區,讓退休醫生擔任社區醫師,退休企業家擔任社區負責人,「讓功成身退者,仍感覺自己的用場,」朱會長對此懷著一份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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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暉與常德的第二春

據統計,西元兩千年,台灣老年人口比例約佔三0%,如何運用這筆豐富的智慧財,慈暉協會的成績正是一個啟示。事實上,台大醫院常德會的退休護士、動物園義工王虎城,已替退休者「事業的第二春」找到出路。

王虎城五年前自海軍退役,加入了動物園義工行列。

這位短小精悍的解說組副組長表示:「面對遊客千奇百怪的問題,逼得我不斷充實自己。縱然壓力不小,但我比退休前更起勁。」

這份成就感同時吸引退休十餘年的台大醫院護士,重回醫院,參加門診詢問服務的「常德會」。

一位去國二十多年的退休護士,才回國就頻往常德會跑。在她看來,常德會具備一般醫院詢問處的功能,還能教育民眾基本的醫藥常識。

這位頭髮斑白的女士指出,國人醫學常識不足,有病痛常不知該看那一科。過去有臨床經驗的常德會員,可以提供專業的建議,省得病人徒勞奔波。會員們也好學,最近醫院特地為她們開了幾堂生長激素、愛滋病等醫學新知的課程。

追求有意義的生活

常德會成功地建起了醫院和民眾間的橋樑。會員們都在台大醫院工作過,瞭解醫院運作體系;另一方面,他們與病人面對面接觸,可以隨時向院方反映病人的意見。負責人田春蓮強調:「常德會立場中立,是院方、病患間的中介人士。」

結合退休人力的專業知識,貢獻社會,使常德會博得好評。另一個由不空閒的計程車司機組成的「綠十字交通服務隊」,放棄賺錢機會來維持交通秩序,同樣贏得社會贊譽。 五年前,「綠十字」在台北市汽車駕駛員工會的高覺帶動下成立,從開始就參與的盧福龍表示,以往許多人不相信他們甘於不拿一毛錢,白白工作挨罵,「其實,他們不懂我們得到的是另一種無形的收穫。」

盧福龍指出,參加「綠十字」前,他除了開車載客,無所事事,活得很茫然。現在,交到許多同行朋友,心情益發開朗。他還說,許多原本脾氣暴躁的隊友,由於責任感驅使,必須捺住性子,現在他們變得有耐性多了。「更重要的是,他們為計程車司機塑造了一個良好的新形象。」高覺頗感安慰地說。

這種為求生活有意義,放棄滾滾財源,積極參與社會服務的精神,演員孫越表現得最淋漓盡致。

孫越自民國七十二年得到金馬獎後,片約不斷,但他堅持一年只拍兩部戲。孫越以那老少皆知的低沉語調解釋:「收入雖少了兩、三倍,卻多出七個月做該做的事。」

付出就是收穫

孫越心目中該做的事有:發動「快樂捐血人」、「拒抽二手菸蓮動」,到泰北難民營幫忙醫療服務,以及最近發動的「器官捐贈」、「募款買洗腎機」活動……,為了替這片汙染地找塊乾淨土,他有貢獻不完的精力。

要做個志工,如蔡司長所說:「只要你願,你就能。」如果不能出力,蔡漢賢認為出錢也不失為另一種志願服務的方式。

白秀雄局長也指出,目前許多社會服務團體經費無著,負責人忙著到處拉關係、結善緣,難以心無旁騖的做好工作。相對地,一些聯誼團體,卻不知如何運用雄厚的資金。他認為國外「聯合基金會」的做法可資借鏡。聯合基金會為全國社會福利機構一年募款一次,然後根據各機構預算、業務來分配款項。專家分析,如此固然看不擾民的優點,卻難以尊重捐款人意願--愛捐給誰就捐給誰,使捐款人和受款團體感情疏淡,減低捐款意願。

台灣有愈來愈多懂得「付出就是收穫」的有錢有閒人士,卻缺乏暢通管道來吸收;猶似遍地黃金,卻無人拾取。政府單位對志工觀念則相當落伍,內政部一位官員透露,內政部為志工意外保險申請預算,主管當局寧願另撥經費研議研議,卻不敢「貿然」行動。種種現象顯示,在觀念的現代化方面台灣尚有待急起直追。

志工是我們社會中一股新生但潛能無窮的力量,雖已有不少人投入這些有意義的工作,但相應於急遽多元的變遷、亟待提升的生活品質,我們對志工的需要真可謂「千萬人不嫌少」!

除了人力之外,健全的組織的志工團體、無虞匱乏的活動經費,都是未來發展所不可或缺的條件。

志工在我國已有了一個可喜的開端,如何暢通參與管道,建立現代化的志工觀念,是我們下一個努力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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