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部省鑑於學生上補習班惡補,影響身心發展和學校教育,從充實學校教育的立場,在今年初,向全國的教育委員會發出一道「補習勸告」通知。
這道通知希望各學校改善和充實日常的學習指導,並且宣佈各校可以在早上上課前和下午放學後實施課外補習,以減少家長對學校教育的不信任,恢復學校的魅力。
「第二個學校」
去年春天,文部省完成一項調查,發現日本小學生六人中有一人、中學生則兩人中有一人,合計四百五十萬人上補習班補習,而且年齡有偏低的趨勢。
文部省的報告書指出,造成補習班生意興隆的主要原因是:重視學歷的社會風氣、分數至上的考試制度、學校指導粗枝大葉、學校教育不能滿足家長的心願。過度的補習使學生的生活失常、行為乖張、自以為是、欠缺邏輯思考,甚至不參加學校課程、輕視共同活動。這些引起公辦教育極大的困擾。
文部省這一招可以說是補習班已膨脹到「第二個學校」之後,以強資態擊出的奮力一搏。早在十年前,文部省就想以「充實學習指導」來控制補習班,但沒有效果,甚至有補習班變本加厲地公然散發「沒有必要上無益於中學考試的公立學校」的傳單,造成公立教育機構的危機意識不斷升高,卻又苦於沒有接制止補習班的方法,只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開始補習起來。
通知一出,各方反應不一。在琦玉縣川口市經營補習班二十多年的高田欣一就說:「文部省想要減少補習帶來的害處,我很瞭解其用心所在。可惜效果恐怕不大。」他解釋說:「公立中學的英文課,一週只上三小時,學生一定要補習才學得多,只有補習班才能幫這個忙。況且,四十五人的班級中,要教好程度差很多的學生。相當浪費時間,我不認為會成功。即使學校開始補習,補習班仍然有法子應付,不會受到影響。」
補習班反應樂觀
另一位畢業於東京大學經濟部的永瀨昭辛,在辭掉野村證券公司的工作之後開起補習班。當朝日新聞記者問他:「學校開始補習,補習班會不會倒閉?」他說:「不會。小學老師會解答超級明星中學的人學試題者,我認為只有三0%。論學力、道德教育、體育、學生指導等工作,學校老師很不錯,但是升學指導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在學校中課業不進步的學生,到補習班之後都很上進。」
學校反對者多
他甚至說:「學校要補習,就必須把學生依程度分成好、壞和普通三級來因材施教。做父母的心裡都希望孩子進入好班,為了要進好班,就會肴更多的小孩被送到補習班來。學校補習反而促進家長對補習班的需求。說不定文部省這一紙通知,補習班因此迎向另一段興盛期。」
學校和教師方面,則是反對者多。
日本教職員組合(工會)委員長田中一郎擔心把學生上補習班的原因歸咎於學校教育,要求學校「補習」「補充指導」,不但無法解決問題,恐怕會把學校變成補習班。
東京都文京區誠元小學校長柳下昭夫認為:「用學校的課程要達到和補習班一樣的效果,非常勉強。」
很多教師抱怨校內補習只會增加學生與老師的負擔。東京都練馬區石神井中學老師尾木直樹抱怨說:「要加強一個功課不好的耵滌臕朴{度,大家都得拼命。而且要勻出時間,摸索各種教學方式。補習班的問題是出在社會風氣與入學考試上,應該多往那些方向努力,只是向學校施加壓力,解決不了問題。」
東京都町田市成瀨台中學老師山田曉生更警告:「學校如果要求指導要有效率,發揮補習班一樣的功能,能力分班的問題一定會出現,這更曾造成學生心理上的差別感。」
但是就在補習班的樂觀和學校教師的悲觀之中,東京都中野區的教育委員會,在文部省發出通知的同一天,率先計畫有組織地在區內各小學開設補習教室。該委員會宣稱他們的計畫「和文部省的通知無關」。
根據調查,中野區學生上補習班,小學生佔四四.七%,中學生佔四九.三%。上補習班的理由有四分之一是「升學」,「預、複習」和「學習讀書方法」的小學生約佔半數,中學生約佔三分之二。因此該會在「與其上補習班,不如就在自己的學校用功,對小孩是不是比較好?」的考慮下,從去年夏天開始檢討計畫的可能性。
補習教室成敗未卜
計畫中擬定從一九八七年到一九九二年,在區立的十九所小學中的十四所,設立補習教室。補習教室的名稱叫「let’s study教室」,不做升學指導,而以複習和提高程度為目的。利用空餘的教室,由退休教員擔任老師,避免加重現職教員的負擔。頭二年是調查研究,第三年先在一校開設,其餘十三校在後三年內開設完畢。
當然,該會也很擔心開設教室會不會給人「來上課的學生都是程度差」的印象?教員會不會上課馬虎?會不會取代了家庭的一些教育責任?以及教室誰負責管理?所以要先花兩年做調查研究,廣徵教師、父母、研究人員的意見。
從中野區教育委員會的計劃看來,補習班不能太樂觀,學校也不必太悲觀。因為無人能預料中野區教育委員會的做法是成是敗。補習班、學校任何一方也都無法否定對方的功能。不過,學校可以補習的規定既然是出自日本最高教育單位--文部省,可見在短時間內不能遏止社會上重視學歷、升學主義的風氣,又不能坐視補習班對學生身心造成的傷害時,也唯有學校和老師是責無旁貸,必須像中野區教育委員會一樣,挑起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