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泳到熱帶魚繽紛的海底，可能巧遇裝甲車的繡蝕殘骸；驅車來到峻峭拔天的山崖下，日軍遺留的砲台訴說著慘烈戰史。雙重性格的塞班島(saipan)，有歡愉明朗的一面，也有悲壯淒清的歷史；來此一遊，可以戲水賞美景，也可低迴憑弔戰爭遺跡。
鄰近關島東北方的塞班島，位於大平洋與菲律賓海之交，是馬里安納群島的最大島；一五二一年葡萄牙航海家麥哲倫發現它時，在航海圖中寫下「海盜秘密會合的島嶼」。南北狹長的島嶼，躺在湛藍清澈的海水懷裡，西岸有綿延的沙灘，東崖壁憐恤，終年如夏，是陽光特別眷戀的地方。
塞班也是座歷史博物館。它曾先後在西班牙、德國、日本、美國等強國手中流轉。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前，日軍密謀偷襲珍珠港，就是在塞班商定大計。一九四四年的塞班戰役，日軍負嵎抵抗美軍，傷亡慘重。而全世界第一顆原子彈正架設於塞班隔鄰的天年島(Tinian)，由美國空投至廣島，改變了人類歷史。大戰後，塞班成為聯合國託管地，受美國管轄，至今仍有美國軍艦在附近海面巡弋。
每年約有一萬名台灣旅客遊塞班。安排好三天假期，免辦簽證，花費台幣兩萬元左右，帶著防曬油和太陽眼鏡，就可上路。從台北搭乘大陸航空班機途經關島，六小時後抵達塞班，迎面而來的是熱帶特有的溼熱空氣，闊葉油綠的熱帶植物，肥碩的白色花朵在夜色中暗吐幽香。
塞班島的面積約有三個金門大，全島只有四萬居民、四個紅綠燈、一所警察局、一家麥當勞，市街建築頗像個寧謐的美式小鎮。主要的公路「海濱大道」，沿途有木麻黃搖曳，樹影之外就是碧海，每年六月時，火紅的鳳凰花更燃遍海濱大道。
水上活動樂園
對熱愛水上活動的遊客而言，來到塞班島正是「如魚得水」，可盡情游泳、潛水、划風浪板、騎水上摩托車、打沙灘排球，或只是躺在吊床上看書聽蟬鳴，享受一個閒散的下午。有些大旅館擁有專屬海灘，外人不得進入；「大早洋島度假村」附設各種遊樂設施，每當夜幕低垂，游泳池畔樂隊奏起情調音樂，池中有人投籃，瓦斯火炬在樹叢中熊熊燃起，洋溢南國風情。
「我們花了許多力量保護環境。」乘風急駛的遊艇上，塞班島觀光局的傑姆士指著翡翠藍的海面說。不遠處的「軍艦島」在大早洋戰爭時曾是日本軍事重地，如今滿植濃綠的熱帶植物，配上潔淨的沙灘，像是鑲襯著白色蕾絲的翠玉，海面也隨著晨昏光影變幻色澤。遊客浮潛時，經常與銀白、金黃色的熱帶魚群同游，魚兒還會經咬客人的手指頭打招呼。
塞班島東北端的Grotto鐘乳洞，更是潛水勝地。從陡斜的樓梯往下走，有個圓頂絕壁圍咸的天然游泳池，最深處達四十公尺以上，洞窟深處有兩條隧道直通外海，可由此潛泳到大海，帶著水底相機，還可拍到熱帶魚和海龜動態。
除了水上活動，有些台灣遊客拎著球袋，專程到塞班做高爾夫之旅。有的球場依山傍海，球道配合斷崖地形設計，比如說，第七洞到第八洞間，球要越過凹陷的斷崖，技術稍差，小白球就會落入海裡，分外刺激。十八洞打下來，收費約美金一百五十元。
甫沈的陰影
陽光燦爛的塞班島，明朗清晰，像一幅解析度特強的照片。但在陽光的背後，有一片肅沈的陰影，戰爭遺跡四處可見。
市街轉角，擺置著一部重漆過的坦克；沙灘邊，軍艦的殘骸任海水沖刷。「微笑碼頭」的紀念碑上，綴滿了三千多個銅板，每個鋼板上刻有一個陣亡美軍的名字。去年六月，一百多位七、八十歲的美國老兵重回舊地，在海濱大道上遊行，紀念寒班戰役五十周年。
日本政府更是鼓勵國民遊塞班，當作民族精神教育的一課。常見裝束時髦的日本「新新人類」，排排坐在戰車前拍照留影。對曾受日本欺凌的台灣人而言，在此也可看到大和民族的另一面。
遊人如織的「萬歲崖」和「自殺崖」邊，憑欄眺望，蔚藍的海面平靜無波。遙想五十年前，美軍兵臨城下時，數千日軍為免被俘，面對北方日本天皇方向，高呼「萬歲」後，善泳者跳崖、其餘跳海自殺。山崖中的「最後指揮所」，則是日軍總指揮南雲將軍切腹自殺處。
「和平紀念公園」裡，豎立著一尊白色的少女石像，無瑕的臉龐綻放著青春的光采。在這兒，當年也有七百多名日本高校女生跳崖自殺，「好像上體育課一樣集體往前跑，但到了崖邊不收腳。」一位當地居民形容。
塞班就像一座山，向陽也向陰；遊客梭巡在歡樂與悽愴之間，心情隨之起伏，也豐富了短短三、四天的旅程。
由塞班島直飛回台北，只需三個鐘頭。台北市區的人潮車陣依舊，陰雨也綿連；拍拍行囊，從塞班攜回的陽光、海水與悠遠的歷史感，應該還可耐用一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