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登輝總統」即將上電視報氣象!他是魚夫在TVBS主持的新節目「報告總統」(暫定)的主角。
省市長選舉期間,魚夫製作主持的「選舉萬歲」藉皮偶劇嘲弄了所有候選人;滿口三字經的豬哥亮在宋楚瑜身邊抓狂;陳水扁扯著喉嚨嘶吼「有那麼嚴重嗎」;泅泳過淡水河的女童軍,一臉污垢地獻國旗給趙少康。選舉過後,魚夫的新節目花費十一萬美元,託美國公司製作李登輝「電腦三D模型」,再出新招。
「我希望幫助人民了解政治的本質,政治人物不是神,是人,如果用冷酷的態度看,他們其實是很好笑的動物。」今年三十五歲的魚夫,用他一貫的吊兒郎當口吻說。
熟悉魚夫的人都知道,以政治漫畫聞名的他最近轉換頻道了。除了把幽默嘲諷的政治評論從平面媒體搬上衛星電視,更重要的是,他由過去「政治人兼媒體人」的雙重角色,逐漸還原為「純媒體人」。
調整座標
熱情投身政治後的心情轉折,刺激魚夫調整座標。
魚夫並非民進黨員,但長久以來是反對陣營的「全國不分區超級助講員」。他對「台灣的曼德拉」施明德一度至為欽慕,曾擔任施明德國會辦公室主任,前年施明德率團赴新加坡觀察辜汪會談時,魚夫在幕後為他操盤,並曾一心想做施明德的「總統助選員」。
左手參與政治的同時,魚夫的右手一直創作不輟。雖然他努力區隔兩者,以維持政治評論者的超然立場,但「球員兼裁判」的身分卻讓外界以特殊眼光解讀他的作品。魚夫當年在自立報系的主管吳豐山,就曾譴責他過度介入政治。
然而,近距離導致了幻滅。魚夫過去極崇拜「替台灣人背負了二十五年十字架」的施明德,後來卻發現「他跟我認識的神不一樣」;魚夫曾幫某些政治人物募款,結果他們拿去買房子、車子,讓魚夫覺得「無法向人民交代」,這是最令他痛苦的事。
魚夫也對民進黨的人頭黨員、山頭主義、李登輝情結批評不遺餘力。去年初他在「反對運動檢討會議」中提出「民進黨應該世代交替」,引起黨內元老反彈,施明德甚至表示「有如凱撒被義子布魯斯特刺殺」。
民進黨在省市長選舉中迴避台獨問題,更引起魚夫強烈抨擊。他認為,「四百年來第一戰,應該是大山大水,而不只是冬山河」;當初民進黨靠台獨理念號召群眾,如今卻逐漸放棄,「不過是騙局一場」。也因此,大選中魚夫不曾為任何民進黨人站台。
民進黨主席施明德的特別助理林忠正,形容魚夫是「傑出青少年」,有道德理想和衝勁,但難免與政治現實衝突;而他與施明德之問的「父子情結」,外人很難置喙。
但是,魚夫的知交、東吳大學英文系教授林建隆指出,魚夫對民進黨高層的批評,與民進黨的得票率成正比增加,讓民進黨人受不了,認為他「背叛」,即使他自始至終未曾入黨。「國民黨和民進黨,過去有如狼與羊鬥,魚夫為了制服惡狼,義無反顧地幫羊;但現在已是兩匹狼的關係,評論家應該回到平衡角色。」經常為魚夫提供諍言的林建隆說。
魚夫也自白,「民進黨已經從「民進教」墮落為政黨,我就跳開了。」如今他看到新黨支持者的狂熱,就像看到當初的自已,不禁心生悲憫,「我勸他們不要像宗教一樣狂熱,政治人物沒有一個可以給人崇拜的。」
堅持論政風格
角色混淆頻生困擾,理想主義也落空,魚夫逐漸將鐘擺撥到屬於「媒體人」的中間位置。他在綠色和平電台主持的「黃昏的故鄉」就力求平衡,選前並曾邀請新黨的趙少康、璩美鳳上節目,招來無數聽眾指責,甚至有人揚言要「砍」他。
解嚴前,魚夫曾是將蔣經國總統入畫的第一人,也是首位得到國內新聞漫畫獎的漫畫家。去年八月,自立報系轉讓當天,他在頭版畫了「闔割」的大幅抗議漫畫後,從報社「退休」,接著投入新興的TVBS擔任製作人。「對媒體人而言,電視時代到了,我去試試看。而且當執政黨壟斷三台時,有一個市場叫「公平公正」,我要爭取發揮的機會。」他闡釋。
魚夫並不認為自己目前在「轉型」,只不過是以電視技術呈現他一貫的政論風格。他的節目中看不到英雄偶像,任何政治人物都顯得可笑、膨風、充滿了權力慾望;三黨支持者都曾對他抗議。林建隆表示,「政治人物難逃魚夫的照妖鏡,也只有拋開情結,才能看清他們,這是最好的政治教育。」
從「報紙人」變成「電視人」,魚夫必須適應新文化。素來單槍匹馬闖天下,如今團隊合作讓他很感動,他在每集「選舉萬歲」的片尾都和工作伙伴相互擊掌致意。過去他接觸的多是本省文化圈,如今連跟同事到卡拉OK都要點唱國語歌。TVBS中有不少年輕人員支持新黨,也讓魚夫覺得幾許孤單。
魚夫的好友、作家林文義則擔心,「電視是個弱肉強食的叢林文化,很耗損人,但魚夫是個不會鬥爭的人。」而且,成名也意味著失去隱私,洗溫泉澡、吃路邊攤時都可能有人過來喊他「魚先生」,林文義說:「當有一天他變成李濤、張小燕時,不知他會不會快樂。」
去年九月下旬,TVBS舉辦周年酒會,冠蓋雲集,美女爭妍,魚夫身在其中,覺得自已是個異類。同一時間,民進黨在高雄慶祝黨慶,收音機中傳出群眾的歡呼聲,他聽來好熟悉,但也遙遠了。
的確,對魚夫而言,為政治高歌、痛哭的日子已遠去,轉換舞台後的他,正努力回歸媒體人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