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英國的布拉福特到美國波士頓以迄於泰國曼谷,工廠裡機器運轉的聲音,就如同遭到第三波經濟大變革的衝擊所發出的呻吟一般。讓人們感到緊張的,並非此次變革範圍的擴大,而是變動的快速。
工業革命花了兩百年的時間才重組整個社會的結構,以及人們的工作方式。在工業先進國家中,高達九六%的人在工廠、辦公室或家裡工作,所有的人都依賴僅四%的農人供應糧食。但在當前的技術革命中,人們頂多只有數十年時間來適應生活方式的改變、學習賴以生存的新技術,以及決定自己是否能在末來的事業中得到更多收穫。
改變人類的命運
有兩件事可以確定。第一是在未來五年內,工業國家五分之四的人工作方式不同於過去五十年。第二是,除了少數的技術專家以外,大多數人早晚都須重回學校,學習新技術。
任何型式的技術變革,總是挾帶著改變人類命運的可怕力量。當前資訊革命引發的變化更是從根變起。創造財富的最重要資源,似乎已經不再是土地、勞動或資本,甚至於也不是原料或能源,今天最重要的就是專門技術(knowhow)。根據英國人力服務委員會(Manpower Service Commission)引用的一項研究報告,美國和日本總生重力的提高,有一五%是勞動力增加的結果,二五%來自投資額增加,其餘六○%皆是拜技術的進步之所賜。
這一使社會變動腳步加速的力量,比起資訊業本身的突破性進展並不
稍遜。
僅僅五年以前,記帳員還是用和前兩代同樣的方法,逐一把帳記在帳簿上,如今,他們已使用電腦,把資料存在磁碟片上。以往大眾要經過好幾個世代才能適應新發明(如電話、打字機或火車等)帶來的職業變化,現在卻必須立即調整,而且往後這種情形在每個人的就業生涯中可能會發生好幾次。
現代的知識累積得太快,人們的學習速度幾乎無法跟得上。就以在一九八七年畢業的電子工程師或電腦科學家而言,不管他是那一所名校畢業,過去四年中所學的知識,到了一九九二年時,可能有一半已經過時了。因此這位工程師到時必須再回去「充電」,否則就落伍了。
資訊技術成長迅速
許多新機器設備的發展就好像是知識累積的催生者-電腦、資料庫、
決策軟體、數據機、錄影設備,電腦輔助設計終端機,以及其他辦公室自動化設備如傳真機,雷射印表機和桌上印刷設備等等-所有這些產品可以總稱為「資訊技術(information technology)」。在大多數工業國家,服務業中成長最快的就是資訊技術,已經超過了旅遊業,醫療業以及房地產業。
有了資訊技術,製造業的工作機會減少了數百萬個,它對服務業的衝擊正要開始,只要電腦專家們為服務業設計的軟體就緒,許多辦公室裡的職位會自然消失。第一個遭殃的將是檔案管理員,再就是打字員以及銀行出納員,接下來是稍具技術性的保險業與零售業員工,而印刷從業人員恐亦難倖免。
鋼領取代藍領後
布拉福特的美國社會學家史都尼(Tom Stonier)說;「很多人誤以為淘汰舊職位的新技術,也能創造新職位。」這種看法不正確。被收割機所取代的農夫,不會再回歸田園,從事單調工作的藍領工人,工作被鋼領(steel-collar)階級的機器人取代後,也不再回到工廠。
的確,有新創造出的工作機會,但是只存在於擁有有效勞動力的工業國家。所謂有效勞動力,是指受過良好訓練的工作人員。今後各國再也不能容許國民普遍對新科技,尤其是資訊科技一無所知。當前的時機對人們很不利,特別足為數眾多的年輕人更容易受到傷害。史都尼說:「我們如不妥為籌畫,可能使得數以百萬計的年輕人在社會上毫無發展機會。」如果社會如此對待他們,他們將會把社會搞得雞犬不寧。
跟上資訊技術的腳步
過去十年來,工業國家中領失業救濟金的人一直大排長龍。美國在過去十年內每年以一.九%的比率創造新的就業機會,這種成就已很令人激賞,但是它的勞動力成長率更高,每年達二.二%,好在今天的美國青少年已逐漸減少,這意味著就業競爭將趨緩和。當前每年勞動力成長率僅一.三%,預計到一九九○年時,成長率會更低。所以美國在末來幾年內失業率可能會降至一九七九年的五,八%。
就業機會與失業率
日本在一九六○年代的嬰兒潮結束得更早,前十年勞動力平均以每年○.九%比率成長。當前的成長率則為每年○.六%,在下一個十年中,預計還曾降到每年○.三%。假如日本在創造新就業方面能達到歷史性的○.八%成長率,那麼到一九九○年時,它的失業率會降到經濟不景氣之前的二.一%的水準。
景況悽慘的歐洲,儘管人口成長跟日本一樣低,但自經濟衰退之後,
已經在製造業方面喪失了許多就業機會,而在服務業方面創造的新工作卻很少。如果歐洲各國努力創造就業機會,那麼它們可能在一九九○年達到衰退別的五.四%失業率。西德與斯堪地那維亞半島各國也許能夠達成此一目標,但這要歸功於一九六○年代出生率的降低,而非在創造新工作機會方面有具體成就。然而同屬天主教國家的法國、西班牙與愛爾蘭,以及成長續的英國,情形並不樂觀。
抓住資訊技術的腳步
這些國家唯一的希望就是迎頭反擊失業率居高不下的問題,廢除影響工作意願的課稅,實施大規模的再訓練計畫,並讓服務業自由發展。拿擺脫製造業最迅速的英國來說,成功的因素顯而易見;雖然其他方面很缺乏,但它的金融與技術的基礎都很健全,因此,除了緊緊抓住資訊技術的腳步外,似乎別無他途。
過去八年來,經濟合作開發組織(OECD)中最大的六個國家,每一國的製造業就業機會都減少。但也有某些國家比較有遠見,它們朝著發展資訊服務的方向邁進,道條路走起來似乎較為順暢。
在日本,剩餘的人力逐漸由製造業中退出,並且接受適當的訓練,準備重回工作崗位。學得新的資訊技術之後,許多人又重為原公司所延攬。相反的,在英國,大量由工業退下來的剩餘勞力,只加長了領取失業救濟金的行列,這些人所受的教育及訓練均不足。因此,英國的電腦業、通訊業以及辦公室自動化工業,都有許多空缺亟待填補。
在所有先進國家中,服務業的就業以及產出量都已經超過五○%到了二○○○年時,這個比率預期將達七○%~八○%。倫敦一個民間智囊團(think-tank)技術變化中心(technical change centre)的社會學家以及技術專家,在研究推動經濟發展的動力之後相信,先進國家即將邁人以資訊技術的應用為主的服務業導向經濟。
從供給的方面來看,資訊服務成功的關鍵在於基礎設施和人才。要達到第一項比較簡單,只要有錢就可以-雖然要花不少錢。到一九九五年,日本整合網路系統能夠充份運作之時,它將要花掉一千五百億美元的成本,這筆經費大約和建立全日本公路系統的花費相近。這是一條資料的高速公路,可以使用視覺纖維(optical fibre)幹線傳輸聲音、影像以及電腦訊號,和周圍的衛星區域聯絡。
供給方面的第二個問題比較麻煩,在一個改革中的世界,為了一些未
定的工作訓練年輕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末來五年中,什麼樣的技術將是最需要的?什麼樣的訓練內容是最好的?應該如何教導他們?對象又是那些人?需要多少人力?這些問題都不易回答。
未來熱門的行業
新技術的引進暴露了當前技術能力的不足。一九八三年英國人力服務委員會的調查顯示出今人惋惜的現象;無數的工作機會空在那裡,只因沒有足夠的技術人才。最迫切需要人才的職位有:
迫切需要的人才
機械設計師:無論是大小廠,對於電腦輔助設計(CAD)的人才需求愈來愈迫切。
軟體設計師:高水準的設計師極其匱乏,但提供給技術層次較低者的就業機會,就少得多了。這是因為較為例行性的工作,大都交給像是公共程式(utility)和標準套裝軟體(package software)等等的軟體工具來自動執行。
工程師:特別是電子業,所需的人才每五年就增加一倍,但並非僅限於電子產業,所有的製造業都需要這種人才,最迫切需求具有電子技術的人才是機械工程師。
市場研究與行銷人員:業者最頭痛的就是缺乏正式訓練(而非指有操作經驗)的專業市場研究與行銷人員。另一種問題是找不到可派駐海外、既有技術又懂外語的業務代表。
技術維護人員:擁有電子技術背景的維護人才。根據報告,在維護、
品質管制、實驗測試、檢修、電腦軟體以及系統分析方面的人才日益缺乏。擁有多項技術的人才更是搶手。
監督人員:技術進步改變了領班人的功能與責任的本質,據報導擁有先進技術知識與基本管理技術的監督人才嚴重缺乏。
技工:整體而言,對技術人員的需求並沒有增加,但是擁有多項技術的人才甚受歡迎。同樣,需要的人才仍舊是擁有電子技術的多才多藝之士。工具製造工與機械工也仍嚴重缺乏。
電腦會使許多人失業的說法是過份誇大,技術的進步只會提高對勞工品質的需求。高水準的技術以及其他人才,到處都需要。以下兩種情形將會發生:
一、由於微晶片帶來的自動化,取代了低技術人員的地位,低工資的工作迅速消失。
二、現今應徵工作所需具備的最低資格,是必須能取代僅僅十年前才開始就業的人。
教育與訓練的重要
沒有人能清楚知道事情會演變到什麼地步,但是教育與訓練的重要性和影響力極大。人們究竟應該為某種職業而接受訓練,還是應該受廣泛的、基礎的教育?
如果應提供職業訓練的話,那麼該由誰提供?學校、政府人力規畫當局還是企業?應該以那個年齡層的人為對象?由誰決定課程內容?再則由誰監督考核訓練成果?答案是我們,也就是三者通力合作,改變大眾的舊習。
耐人尋味的是,不論是提供年輕人特殊職業訓練的國家(如西德、瑞士)。或是提供給較佳基礎教育的國家(如美國、日本),似乎都是同樣的成功,只有那些什麼也沒做好的國家才會發愁。
美國與日本的教育理念,是讓青少年們在中學階段(即高中或專科階段)有多種的課程可以選修,實質的職業訓練則幾乎沒有,這種課程的安排方式,引導許多學生繼續追求更高的學問。在美國和日本,雇主們有無數受過良好教育、彈性很大的年輕人可選擇,只要稍加訓練,就可適應各種不同的工作需要。相反的,在德語系國家-西德、奧地利與瑞士,學生很早就需為將來就業而接受訓練。教師、政府人力當局以及雇主們,三者都明白彼此的角色與責任。它們採取雙管齊下的教育制度,在學校教育中重視職業教育,公司工廠裡也注重在職訓練。西德有將近七○%的學生,在十五歲左右進入工商業界接受在職訓練,只有二○%的學生選擇接受更高的教育。結果這九○%的年輕人進入勞力市場時,不是具備了技工的資格,就是擁有較高的學位,這今歐洲其他國家羨慕不已。
這種制度並不像表面看來那樣僵硬。西德的雇主們發現,青少年接受某一種職業訓練之後,可以很容易轉換到其他行業去。事實的確如此,一旦受完訓練之後,有一半的學徒不僅跳槽到其他工廠,甚至有人改行去做貿易了。
(王錦樹)
日本的在職訓練
日本的公司一向自行訓練新進人員,他們只希望學校提供生手即可。
傳統的武士道精神,使員工能對公司忠誠,所以公司施予員工的在職訓練或內部發展計書等,都是值得做的。
需要有創造力的人才
日本政府也放手讓私人公司去進行在職訓練,只在最近為了發展本身的高科技研究,需要培養更多「有創造力」的人才,才稍微修正教育制度。日本公司自然很歡迎這種作法,但是如果讓他們選擇的話,他們寧願學校能提供具有彈性而非具創造力的年輕人才,這樣他們可以很快的重新訓練,以適合自己的需要。近年來由於實施自動化的結果,低技術性的人力供過於求,但私人公司所渴求的是必要時能再訓練為超級技術專家的人才。
如同其他國家一樣,日本所欠缺的技術人才主要在高科技產業-特別是電腦、電子以及精密化學。那些有名氣的大公司都很積極在延攬頂尖學校的畢業生,這使得招不到好人才的小公司頗為困擾。
欠缺高科技技術人才
日本國內的技術學校,大多數已經從訓練優秀的電機工程師,轉變為培養電腦、電信以及生物工學的人才。而通產省的官員們仍舊擔心軟體開發人力不足,正計畫要籌建一所專門訓練軟體設計人員的學校。
大多數的日本公司,仍然極不願意從外面直接聘用人員,來填補技術水準的差距,但是當利潤受到威脅的時候,他們還是會這麼做。例如,日本的銀行業與證券經紀業,受到世界金融市場自由化的壓力,正在大力向外招募有關系統分析、外匯操作以及證券交易的人才。他們小心翼翼的做,深恐這些半途進來的人員會破壞了按年資晉升的制度。許多製造業的公司也開始雇用公司以外的高級技術專家,有些甚至是外國人。非常時期也不得不有非常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