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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耀讓時代低頭

郭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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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振羽

1987-02-01

瀏覽數 14,650+

李光耀讓時代低頭
 

本文出自 1987 / 2月號雜誌 第008期遠見雜誌

新加坡總理李光耀和西方大眾傳播媒介的關係,從來說不上是水乳交融的。

在一些西方記者的眼中,李光耀領導下的新加坡,雖然在經濟建設方面足為楷模,但是政府對人民生活的干預,以及對新聞與言論自由的限制,在在顯示甚頑固保守,甚至於專制-只差沒有指責為「法西斯」-的本質。

鐵腕懲治十字軍

李光耀總理也從來不隱瞞他對西方報刊的看法。他曾一再指責西方記者以自由主義者自居,強將西方的價值標準,加諸於東方社會,絲毫不考慮國情之不同,也不顧各種報導對當地社會可能造成的不安。這種不負責任的記者,以替天行道的十字軍戰士自居,其實都是些假先知。

對於外國傳播媒體歪曲事實及「不合國情」的報導,新加坡政府不但從不忍氣吞聲,反而經常以鐵腕手段處理,懲之而後快。遠的不說,就在一九八五年底,「亞洲華爾街日報」便曾因為對新加坡法庭處理反對黨領袖惹耶勒南的案件作不當報導,被新加坡當局控以「藐視法庭」罪名,該報不得不公開道歉了事。去年三月間,路透社一位女通訊員對塌樓事件報導有誤,被當局勒令於四十八小時以內離境。

最近發生的風波,是美國時代週刊惹出來的。去年九月初出版的一份亞洲版時代週刊,刊載了一篇有關新加坡反對黨的報導,內容有誤,而且拒絕更正。新加坡當局利用新近通過的「報章與印刷修正法令」,牛刀小試,將該刊在新加坡的發行數量,由原來的一萬八千份,減到九千份。新加坡對付西方報刊的這一高招,在新聞史上聞所未聞,特別為眾所注目。

從經濟打擊外國報刊

「報章與印刷修正法令」,以限制銷售量的方法,來懲處「干預新加坡內政」的外國報刊。這個辦法,和新加坡現行的其他新聞管制法規比較起來,相當「溫和」-現行法規如「不良出版品法令」、「煽動法令」以及「內部安全法令」等,都賦政府以絕對權力,禁止外國書報(譬如「花花公子」等)進口。如今採取限制銷售量的做法,既不走新聞檢查,也不是限制言論自由,只是在經濟上打擊「不負責任」的外國報刊,促使他們在報導新加坡新聞時,有所節制。所謂經濟上的制裁,直接來自銷售量的減少,間接來自廣告收入的降低。

李光耀總理為這一法令辯護說:當這些外國報刊發現發表不負責任的報導無利可圖時,他們便會收斂一些。

「報章與印刷修正法令」於一九八六年初在國會提出討論,經過多次高潮迭起的辯論之後,於八月間三讀通過,九月一日起生效。一般人都認為這一法令的假想對象,不外是「遠東經濟評論」或是「亞洲華爾街日報」,因為這兩份在亞洲地區甚具影響力的報刊,一向對新加坡採取批判的態度。到底新加坡政府要拿那一份外國報刊開刀,一時便成為傳播界所注目的課題。

拿「時代」試招

大概沒有人想到,高踞世界新聞雜誌第一把交椅的時代週刊,竟會成為新加坡當局「試招」的對象。

說來也巧,新法令於九月一日生效,而第二天在報攤上出現的亞洲版時代週刊(出版日期為九月八日,但實際發行日期是九月二日)刊載了一篇「壓制異議份子的聲音」的報導,批評新加坡政府當局以種種手法限制反對黨議員的言論。這篇文章用詞犀利,內容卻多有失誤。新加坡政府當局得理不讓人,當即出手過招,掀開一場「新加坡」對「時代」的對手戲。

雙方由九月三日開始過手幾個回合,經過大致如下:

九月三日

-總理公署新聞秘書傅超賢致函時代週刊,列舉內容錯誤之處,要求更正。

-時代週刊置之不理。

九月二十四日

-傅氏再度去信要求更正。

-時代週刊表示更正函內容應加「修正」,方可刊出。新加坡方面則堅持應原函照登,雙方經過三個星期「對話」,僵持不下。

十月十五日

-新加坡政府發表公報,斷然宣佈時代週刊拒絕刊登更正函,足證有意干預內政,乃引用「報章與印刷修正法令」,自十月十九日起,將該刊在新加坡銷售量,限為九千份。一九八七年元月起,再降為二千份。

-同日,「時代」總裁梅耶士致電李光耀總理,說明該刊已決定刊登傅超賢更正函全文,同時籲請李總理考慮解除禁令。

十月十九日

-「時代」(出版日期為十月二十六日)刊出傅超賢署名的更正函

全文,但在函末註明:「本刊對傅氏所指錯誤之處,不盡同意。」

-新加坡政府依原議,將「時代」在本地的銷售量(包括訂戶),限為九千份。

其後(時間不詳)

-傅超賢再度去函時代週刊,請該刊說明「不盡同意」之處何在,並要求作「全面討論」。

知識與美味同行,遠見請客西堤

十一月二十五日

-「時代」(出版日期為十二月一日)刊出傅氏第二篇投書,文末附註說明原有疑惑之處,如今都已完全澄清!

其後(時間不詳)

-時代週刊再度要求新加坡當局取消禁令。

元月一日

-新加坡當局拒絕所請,將「時代」在本地的銷售量,再減為二千份。

技術犯規灰頭土臉

由這幾個月雙方過手的招式看來,「時代」前倔而後恭,到後來竟是招架無力;而新加坡當局則乘勝追擊,隱隱然有趕盡殺絕之勢。時代週刊於元月初致函給訂戶,說明不得不停止服務(所分配的兩千份保留給圖書館和零售報攤),同時承認「前途未卜」,請訂戶諒解。(如果新加坡政府當局依原來決定貫徹禁令,則要到今年中期,才會「研究」當時情況,再作決定。)

不過,如果以為時代週刊這新聞雜誌的霸主,會因為新加坡的三拳兩腿,就鼻青眼睡的話,那也就太小看「時代」了。

時代週刊的全球銷售量是六百萬份,新加坡的一萬八千份不過總數的○.三%而已,就算全面禁止進口,也算不上打擊。如果說有什麼顧慮的話,該是擔心因此而影響在香港和馬來西亞八萬多份的市場。尤其是其對手新聞週刊虎視沈沈,乘虛而入,將來要收復失地可是事倍而功半。而且,由於這次「技術犯規」,給整得灰頭土撿,更是沒有面子之至。

招式用老是武術大忌

新加坡方面也並不是沒有顧忌的。近年來新加坡正要全力發展為國際「服務中心」,印刷業尤其欣欣向榮。說來夠諷刺的,在亞洲地區發行的一些重要報刊-也括「亞洲華爾街日報」、「國際前鋒論壇報」、「美國今日」、「經濟學人」,以及「時代週刊」(!)都在新加坡印刷。打擊這些外國報刊,也節是打擊自己的印刷業。政府當局志在「試招」,原該「點到為止」,並沒有必要趕盡殺絕-「招式用老」,原是武術中的大忌!

新加坡黨國元老拉勒惹南曾經說過,這個新「修正法令」只是一個「試驗」,到底會不會成功,還是未知之數。現在時代週刊成了試驗品,試驗的結果算不算成功呢?

李光耀總理去年十二月間到新加坡國立大學演說,在同答學生這樣一個問題時,他狀甚愉快地說:你們看遠東經濟評論的報導,現在多麼正確無誤!國際前鋒論壇報原來常報導若干敏感性問題,現在忽然都看不到了!

外國報刊如此的「自我約束」,正是新加坡政府希望達到的目標。

「新加坡」和「時代」過招,掌風所至,旁觀的英雄好漢紛紛落荒而逃,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乃是兵法中的上計。

而「時代」既然成為反面教材,也只好再委屈一段時間了。

一九八七年世界政治謎題

美國著名的政治評論家,也是紐約時報專欄作家賽法爾(William Safire),每年元旦在紐約時報上出一份選擇試題,邀請讀者一同來猜測未來一年的國際風貌和政壇走向。今年他出了十四題,本刊選錄其中六題,請大家一起來猜猜看:

1.一九八七年會下台的世界主要領袖是:(a)搖搖欲墜的法國總理席拉克;(b)過份自信的英國首相余契爾夫人;(c)時代雜誌捧上天的非律賓總統艾奎諾夫人;(d)主張開放而遭保守派之忌的俄共總書記戈巴契夫。

2.今年最轟動的歷史性事件是:(a)中國大陸學生運動引發的騷亂;(b)蘇聯因社會自由化失去控制造成的動亂;(c)美國總統、副總統捲入

伊朗軍售醜聞的軒然大波;(d)南非黑人革命展開;(e)全世界都沒有大

動亂的怪誕現象。

3.美國和以色列的關係會:(a)由於沙烏地阿拉伯和加拿大插手伊朗軍售案公諸於世而加強;(b)由於以色列軍官涉及波拉德間諜案而惡化;(c)由於諾斯上校將軍售案的責任推諉於以色列而受到考驗。

4.美國總統的聲望降低,會導致:(a)民主黨人堅持以增稅為通過星戰防衛計畫的交換條件;(b)蘇聯在限武談判上立場轉趨強硬;(c)蘇聯接受星戰計畫,以免夜長夢多;(d)共和黨轉而支持寇派翠克夫人競選總統。

5.美國經濟情勢將是:(a)實質成長率二%以下,利率提高,股市疲軟;(b)成長率高於二%,利率下跌,股市活絡;(c)五%的成長率,景氣復甦;(d)無成長,經濟蕭條。

6.明年此時的白宮主人會是:(a)雷根;(b)副總統布希;(c)眾院議長

賴特。 -

你的答案是什麼?賽法爾個人的答案是1.c,2.a,3.b,4.c,5.a,6.a。

(尹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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