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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特朗-優雅的狐狸

許耀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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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耀雲

1992-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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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特朗-優雅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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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93 / 1月號雜誌 第079期遠見雜誌

歐體統合曾是多年來法國人抱持的夢想,而現任總統密特朗則是領軍圓夢的人。

在一九八八年二度蟬聯總統的密特朗,為法國人織出大歐洲的遠景,而他自己更將推動歐體統合視為畢生最大的勳業。當九一年底,具體鉤畫歐體未來藍圖的馬斯垂克條約誕生時,密特朗深為夢想的接近而欣喜不已。

誰知馬斯垂克條約都遭到丹麥的否決;而在法國境內,否決馬約之聲也高唱入雲。密特朗的如意算盤一下迭生枝節,個人聲望也為之大跌(只有三三%的人滿意其施政),逼得他只有再披戰袍,上電視迎戰十餘名記者、教授的質問,因為一旦馬約不獲支持,不僅牽動歐體統合的腳步,更將為密特朗的政治生命敲下喪鐘。

頑強、堅毅、為達目標奮鬥不懈的密特朗,這次又站在勝利的一方。在馬斯垂克條約驚險過關的當晚,甫動過手術的密特朗,臉色蒼白地出現在電視螢光幕上:「感謝法國人民支持馬斯垂克條約,這代表了法國人的驕傲,也代表了歐洲人的希望。」

毅力過人

從政四十餘年,密特朗稱得上是法國政壇的不倒翁,無論情形如何惡劣,他似乎總有從絕境中殺出一條活路的本事。

一九八一年,擔任社會黨黨魁的密特朗擊敗尋求連任的季斯卡總統,成為法國第五共和二十三年來第一位左翼總統。他上台後展開一連串的國有化(將三十九家銀行及五大工業集團收歸國有)及社會福利政策,無奈卻讓法郎三度貶值,經濟嚴重衰退。民怨沸騰的結果,使密特朗在八五年時成為歷任法國總統聲望最差者(滿意度只有二五%)。

八六年國會大選,密特朗領導的社會黨大敗,使得右派領袖席哈克得以出任總理,出現了法國近代政治著稱的「左右共治」時期。

跌到谷底的密特朗,卻未一蹶不振。在交出國內庶政大權後,他力圖扭轉情勢,全力塑造新形象,竟然得以敗部復活,在八八年總統大選中,以七十一歲高齡擊敗席哈克,獲得連任資格。

密特朗的名言是「妥善處理失敗,有時會比獲致成功更有價值,而且更能令對手感到沮喪」。

他的確是個韌性極強,不斷從失敗中精進的人。

二次大戰期間,他曾不幸成為戰俘,卻決心逃出集中營,屢逃屢敗,直到第三次才成功。

他的總統夢更早在一九六二年,戴高樂總統決定將總統改由人民直選時就已出現。三十歲成為國會議員的密特朗,在政壇中很早就嶄露頭角;他從四十九歲開始參加總統大選,卻在十六年後,第三度角逐時才終於躍上總統寶座。

擅用「曖昧」政治藝術

不過,最令政壇對手感到頑強難敵的是,密特朗行事縝密,讓人猜不透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八八年總統大選,儘管聲望正如日中天(高達六一%的人民滿意其施政),密特朗卻遲至第一回合投票日(法國總統大選採兩回合制)的前一個月,在主要候選人席哈克及巴爾大張旗鼓、廝殺了數個月後,才正式宣布參選。最後證明,他的確是聰明的漁翁。

知識與美味同行,遠見請客西堤

密特朗很少召集幕僚集體開會。他喜採一對一的「詔見」,令幕僚無從得知其他人說過什麼話,也無從得知密特朗究竟採取了誰的建議。「天威難測」的領導模式,使密特朗蒙上神秘面紗,誰也不懂他的心。

然而,密特朗在人民心中都成功麭y了親和的形象。在法國,不論老少,都暱稱他是「密特朗叔叔」。他尤其長於電視演出,例如此次馬斯垂克條約的反對比率在密特朗上電視辯論前,一直超過五0%,其後三次民意調查卻顯示,支持比率明顯提高,甚至超過反對比率。

密特朗能在政壇屹立不搖的原因,也在於他能屈能伸,彈性奇佳。

他可以與共黨聯手取得政權,卻不固守意識型態。在深知社會主義行不通時,便急踩煞車,毅然走上保守、中間偏右的路線,重新讓收歸國營的事業私有化,採取緊縮銀根的貨幣政策以改善經濟情況。

他更嫻於和敵人共舞。除了共治時期的席哈克,歷任密特朗選擇的總理中,有不少是公開反對他的政敵,如洛卡(一九八一年)、赫卡(一九八八年)等;此外,密特朗大力推舉的歐體執委會主席狄洛,其實也和他互別苗頭。不過,密特朗總試著讓自己和意見相左的人共事。

不少史家將拿破崙、戴高樂和密特朗相提並論,認為他們是法國近代歷史上最具影響力的三大強人。

法國是家鄉、歐洲是未來

政評家更不時將戴高樂和密特朗拿來相較。被稱為是「戴高樂時代終結者」的密特朗,儘管和極右的戴高樂的政治主張大相逕庭,不過,戴、密二人的基本特質都十分相似,尤其,二人都懷抱著強烈的「大法國主義」,都以恢復法國尊榮為職志,立意要名垂青史。

不同於戴高樂採取堅壁清野、唯法國獨尊的高姿態,密特朗則放下身段,不計較雷根、戈巴契夫訪問法國的次數,而常主動親訪華府、莫斯科,和美蘇保持一定程度的友好關係。此外,密特朗更積極和德國發展親密關係,開拓法國的空間。

密特朗早已看清,要使法國繼續在國際間保有一席之地,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和德國聯手,取得歐體統合的主導權。他明白地向法國人民表示,「法國是我們的家鄉,而歐洲是我們的未來。」

美、歐貿易大戰的考驗

懷抱歐洲夢的法國人,本質上多少冀望藉此來發揮法國的影響力,重拾昔日的雄威。然而,當歐體統合的時間表愈是接近,法國人民愈是擔心統一後的德國會是歐洲的獨強。九二年九月的歐洲金融風暴,法郎差點步上英鎊、里拉幣值遽貶的後塵;而近日歐體和美國達成協議,在農業補貼問題上的讓步,導致一向重視農業的法國民情激憤,幾乎不可收拾。

密特朗的社會黨政府儘管在九三年國會大選壓力下,決定對歐體執委會的決議表示異議。不過,在美國強硬的態度下,歐體恐怕只有堅持委屈法國,以避開美、歐之間可能爆發貿易大戰。

將個人的政治生命與法國的榮耀、歐體的整合聯結在一起的密特朗,在法國人民對夢想遲疑的時候,仍然不願退卻,「一種想要向前的力量,總會令你想辦法往前走幾步……,不進則退。」垂暮之年的密特朗必會想盡辦法,在追求歐體統合和兼顧法國利益間,找到平衡點。

他不會輕易讓自己被難題擊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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