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蔣總統指示下,政府決定在內政部設立勞工局,以擴大對工人的服務。
政府這項行動,基本上當然是根據維護工人利益的一貫政策,但最近的兩件事,顯然是有力的誘因:
第一、中華民國全國總工會和台灣省總工會兩位理事長,參加去年底中央民意代表增額選舉,爭取工人團體的立委和國代名額,卻雙雙落選,引起強烈反應,各方紛紛檢討這件事代表的意義,咸認政府的勞工行政和當前的工會組織,未能得到工人的支持與認同。
第二、美國雷根政府,在國會、人權團體和勞工團體壓力下,將以違反勞工權益為理由,削減十一個第三世界國家輸入美國的產品。據說,中華民國在名單之上。雖然這是美國貿易保護主義者致力減少入超的藉口。但我們給別人這種藉口,總非好事。
自產業革命以後,西方工業國家的勞資關係是「抗衡」。資本家握有生產工具,居於有利地位,但是工人在工會的領導下,可以罷工,以「集體談判」的力量,平衡勞資雙方的權利義務。但罷工的殺傷力太大,在東方人的眼睛裏不夠「王道」,中華民國的勞資關係是「協調」,希望由合作而產生互利。政府遷台後,力求社會安定,這一精神和目標乃更被強調。
不論是「抗衡」或「協調」,都受國家政策和執法的左右。凡政策正確而執法認真的,「抗衡」或「協調」都能達到保護工人的作用。
我們的國家對勞工福利是很注意的,憲法第四節關於「社會安全」者一共有六條,英中有兩條與勞工有關。第一五三條規定:「國家為改良勞工及農民之生活,增進其生產技能,應制定保護勞工及農民之法律,實施保護勞工及農民之政策。」第一五四條又規定:「勞資雙力應本協調合作原則,發展生產事業。勞資糾紛之調解與仲裁,以法律定之。」而執政的中國國民黨政綱中,有專章論及勞工政策,在每次全國代表大會文言中,更一再揭櫫、申言對勞工福利保護的主張。
徒法不足以自行
在立法方面,遠在民國十八年就制定了工會法,以後陸續又定頒了團體協約法、工廠法、礦場法、工礦安全檢查法、最低工資法,到了民國七十三年,更施行了勞動基準法,對工人的工資、工時、安全衛生、解僱、退休等,都有完善的規定,與歐美工業先進國家相較,也並不遜色。
但是,徒法不足以自行,我們雖有很周延的法律,但執法並不認真,今天工人的工作和生活條件,很多方面並不符合法律的規定標準,譬如:
人浮於事的時候,僱主雖然付了較低的工資,工人也只好忍受;
工作時間過長,還有童工、女工上夜班的情形;
政府遷台後,把原由中央主辦的勞工檢查業務委由省市政府代辦,人手少,經費不足,檢查徒具形式,廠礦很多不符合規定的情事都無由揭發,在安全方面尤其嚴重,煤礦災變率是世界最高國家之一; 資方陽奉陰違,對法律心存觀望,全省六萬多家適用勞基法的事業單位,只有六百多家提退休準備金,不過百分之一; 很多僱主以臨時工的名義僱用工人,規避替他們參加勞工保險; 工人雖然依法可成立工會,但一旦進行籌備,很多僱主即藉故開除發起人,而主管官署也不能給他們保障;
它成立的工會,多半受制於資方,聽命於政府,很少能反映工人意見,保障工人權益。
上述種種現象,積累已非一日,這次兩個工會負責人的落選,只是工人情緒的反映之一斑。有關方面及時檢討,總算亡羊補牢之道。
勞工政策要能落實
國家整個大環境變了,社會各階層都有需要調適的問題。以勞工而言,老一輩的工人,年老退休之後,即使無退休金可賀養老,但傳統的中國家庭制度,他們還可以靠子女過日子。現在一般人都過小家庭生活,老年人已無子女可恃,勞工怎能不關心自己的福利呢?
從前,工人還不成為一個階級,至少在意識上是如此,現在中華民國人口中有四分之一以上是工人,而在政黨政治的競爭下,勞工是被爭取的一個重要群體,工人在政治上的覺醒,也勢必會重視自己的權益。
蔣總統指示設立勞工局,給工人更多的保護。這一倡議,得到社會熱烈的迴響。有人認為勞工局應直屬行政院,更有人主張設立勞工部,以提高其層次和權限。筆者個人認為,新的勞工主管官署的名稱和隸屬並不重要,與施政效果也沒有必然的關係。以現行體制來說,中央政府在內政部設有勞工司,省市政府有社會處局,更有工礦安全檢查單位,但成效如何呢?最諷刺的是,台灣省還設有礦務局,而礦場災變卻最多,動輒傷亡數十百人。
今後勞工政策要能落實,只有一條路可走:認真執法。要能認真執法,就必須執法的人心中常存「保護勞工利益」的念頭。如果沒有這種使命感、責任感,不管是勞工局還足勞工部,都不會改變現狀。
我們執法是否徹底,不僅國內同胞知道,國際人士也看得出來。美國全國總工會(AFL-CIO)前主席喬治.閔尼在世時,我國當局一直想邀請他來華訪問,但是他對我們的工運有意見,推託不肯來。不過閔尼是一個很反共的人,對我國的處境相當同情,雖然未來,但言行上倒沒有什麼使我們難堪之處。現在情形不一樣了,這次把我們擠上「違反勞工權益國家」的黑名單,據說美國總工會「出力」不少。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們認真執行勞工法令,目的並不在於國內外觀瞻,而是為千萬勞工同胞的福利看想。台灣之能出現「經濟奇蹟」,是由於朝野上下的共同努力,但毫無疑問的,勞工的頁獻最為直接有效,想恩懷德,我們的社會應該有所回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