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由於大環境改變，輔導會的工作有很大的轉變，能否請你把目前輔導會的工作重點說明一下？
答：成立輔導會有幾個重要性第一是國防建軍的需要。任何一個國家的軍隊都必須要有新陳代謝；如果一位退役下來的人，沒有得到妥善的安置，一方面，部隊中新陳代謝無法正常運作，另一方面，再也沒有人願意進入軍隊服務。
第二是基於社會安全的需要。舉例來說：當初六十萬大軍來台時，約占台灣人口的十分之一，這些人退下來後，如果沒有好好的安置，會造成很大的社會問題。今天這六十萬大軍陸續退役，對社會沒有發生任何影響，不正是輔導會的作用？
第三是經濟發展的需要。從當年十大建設到目前各項國家建設，榮民所投下的人力，對國家經濟的貢獻應該是非常大的。
問：這種工作有沒有階段性？譬如過去和現在因環境改變而有不同？
答：我覺得榮民輔導工作是一貫的，沒有階段性。但是由於社會變遷，在作法上及某些重點上會有所調適。
我國稱之為退輔會，國外稱之為退伍軍人輔導組織。其實在三國時代魏武帝時，就有退輔工作。當時對於從軍中退下而無子嗣者，會將其親戚過繼給他，會分一塊田地給他，也會分派一位教師教他識字。
美國的退伍軍人組織擁有一百七十二個退伍軍人醫院、五百五十個門診中心、一百二十六個療養院、三十五個退伍軍人之家。美國的退伍軍人組織原名退伍軍人總署，一九八九年提升為屬於內閣的退伍軍人事務部。
偏重就業與就學
問：美國的退伍軍人事務部的工作項目有那些？
答：和我國一樣，就醫、就學、就業及就養。他們的退伍軍人之家由退伍軍人事務部及州政府管轄，州政府編列三分之一預算，聯邦政府編列三分之二預算。我們的榮民之家原本是由省政府管轄，省政府編列預算，後來改由中央管理。
問：你剛提到退輔會的工作精神是一貫的，沒有階段性，退輔會的工作內容是輔導就醫、就學、就業、就養；這四個工作有沒有因為時間不同而有所調整？
答：剛從大陸撤退到台灣的那批軍人，現在年紀都大了，輔導重點在就養。
來台後加人的軍人，現在也該退伍了，輔導重點在就學及就業。以前以就醫、就養為重點的壓力，現在慢慢減輕了，就業及就學這兩方面的功能則應該再加強。
問：有沒有具體的辦法？
答：從就養方面來說，以後要偏重自費就養。現在退除役的軍人都有俸給；以前退役者沒有俸給，所以就無條件就養。所以那些榮民每月領五、六千元，其實是對他們過去退伍時沒有俸給的一種補償。
就業方面，以往由政府設立二十幾個事業單位，以安置榮民就業，今後已不可能擴充事業單位；相反的，可能要慢慢縮小或轉移民營。
轉變的管道就是做好基本人力訓練，使其具備一般社會的需要，做好就業準備。
另一種管道是特考。對參加特考的退伍人員的要求和其他人一樣；特考只是提供退伍軍人進人政府機關的資格。另外特考由考試院負責，退輔會只提供行政手續協助。
一般職業軍人在高中畢業後進入軍校，軍校四年後再服役，十五年才能退休；到那個時候已跟社會脫節，若不給他機會就業，就是人力的浪費，也可能製造社會問題。
就學方面，我們替有意參加特考者辦理夜間輔導，也請教授講解有關特考的課程，也就是補習教育。
退輔會原先和幾個單位合辦，針對榮民子女辦理高中實驗班，是教育部登記有案的。某些榮民子女在戰爭中成長，或缺乏家庭妥善的照顧，我們儘可能給予安置。這個班目前也將停辦。
現在就養及就醫的比重仍然很高。軍人的生活和事業受到很大的限制，要適應這個社會，必須要有一個輔導單位。所以這個工作必須要有階段性的調整，這個工作也必須繼續做下去。
以軍人輔導軍人
問：這些工作可不可能由其他機構取代？例如有人提到的勞委會、衛生署？
答：我想很難。原因是軍隊有它的特殊文化，一般人或機構適應性不夠，不易辦好。正如勞工問題要由勞委會辦理一樣。退輔會裡的工作人員大多是由軍隊中退役下來的，由這些人來輔導，比較能夠瞭解他們的需要。
現在有些人老是以為退輔會只為當時隨政府遷台的軍人而設，事實不然。退輔會的工作沒有先後之分，也沒有省籍之分。例如美國的退伍軍人事務部，在這十多年來沒有戰爭的情況下，仍然把就醫、就養、就業等工作做得很徹底。他們還有其他的服務，包括貸款、工程等；工作內容比我們還繁複。
問：有些人批評退輔會這個單位是經濟勢力或壟斷經濟勢力的一部分，你對這樣的批評同意嗎？有什麼看法？
答：有人認為輔導會的事業單位是特權，主要是針對輔導條例第八條：輔導會榮工處「得」優先承辦政府機關的工程。
這個「得」，只是個啟示性條款，並非一定要由榮工處承辦。
不過，坦白說，政府機關的大工程都希望由榮工處來辦，因為由榮工處來辦，工程沒有風險；其次，榮工處的品質比較好，不會偷工減料。政府機關把工程交給榮工處做，不必擔心圍標、行賄等。榮工處絕不會哄抬報價或低價搶標，一定會報一個合理的價格。榮工處承包的大工程，風險大、利潤薄，並不比一般營造單位賺錢。
問：目前榮工處的人員有增減嗎？還是維持現狀？
答：今後榮工處將慢慢轉移民營，目前已計畫完成，正請人審查中。審查完畢後將向輔導委員，也就是各部會首長做一簡報，之後大致可以定案。
自食其力
問：這些事業單位如果轉移民營後，整個輔導會會有何種改變？
答：我在立法院提過很多次，當年成立榮民事業單位即是為了安置榮民就業，讓這批榮民能夠自食其力、自給自足。
當初成立時是以美援基金、美援設備折價和美援剩餘為主，一共有一億零九百萬新台幣。這是我們所謂的安置基金。
當時我們的事業單位中有一個位於岡山的繩索工廠，當初只是由幾個榮民負責製造稻草繩以維持生存；後來，進而製造麻繩，賺了錢之後，再擴充設備生產尼龍繩。
桃園的一個家具工廠原先只製造彈藥箱供應軍隊，後來慢慢製造一些簡單家具，最近開始生產家具外銷。
我們的榮工處原先只是挖水溝、修路面，慢慢自食其力，承接較大工程。他們賺的錢必須先交回安置基金，送入國庫後，再編列收支預算。
輔導事業的轉移民營有幾個先決條件：一、不影響榮民權益，因為這些事業是由榮民自己創造出來的；二、不能影響現在已就業的榮民或榮民子女；三、不能影響未來需要就業的榮民或榮民子女。
輔導會中本省籍的榮民所占比例很高。輔導會事業機構中最大的主管就是本省人。
問：有人說退輔會是台灣的大企業集團，政府是否特別編列預算給退輔會？
答：其實，退輔會的事業單位只是安置榮民就業的地方，就是這個單純的目的，絕沒有動用政府任何預算，和公營事業完全不一樣的。
有些人認為退輔會是特權，不受民意監督，這是個誤解。當初，我們是由美援基金提供的一億零九百萬新台幣開始。民國六十一年起，編列安置基金，按照政府的預算法編列預算，並送交立法院審查。
外界傳言政府給我們一千多億元預算，其實我們今天的總資產是二百三十五億元，其中包括安置基金一百三十二億元，其他是各工廠本身的資產。
我們現在面臨兩大壓力：一方面，外界以為輔導會擁有一千多億元資產；另一方面，立法院認為輔導會只是賠錢、沒效率。
當初的一億零九百萬台幣，到去年已有二百三十五億元。這怎麼是沒有效率？我實在不願意見到榮民的努力被一些人抹殺了。
讓榮民瞭解政府誠意
問：退輔會因為是退役軍人的組織，有時會被反對黨視為軍人力量，甚至有人把它與「軍隊國家化」聯想在一起。
答：這完全是外行話，所謂「軍隊國家化」是指國軍武裝部隊對中華民國效忠。退伍軍人已不再是軍人，而是平民百姓，退輔會只是政府的行政機關，絲毫不牽涉到武裝部隊。
退輔會和國防部是平行的，同為行政院的部會，只是彼此有業務協調關係。
問：另外有一種說法，是把退輔會和省籍問題拉在一起。你剛剛說過：退輔會當初輔導的是從大陸來台的那批軍人，工作也延續到現役軍人，在省籍上的分別仍大嗎？
答：現在本省籍的軍人比例已增加，大約占總數五分之一強。今後本省籍的軍人還會增加。用「省籍情結」、「軍隊國家化」等名目來排擠退輔會是有意分化、挑撥的一種不道德行為。
問：面對目前大環境和各種挑戰，你個人會把退輔會的工作帶往什麼方向？
答：首先，我會更堅定信心，面對國家的責任及對榮民的道義，把工作做得更好。再者，榮民本身的團結自強很重要；面對社會的各種挑戰，我們應該把分內的工作做得更好，爭取社會的認同。目前的誤解起因於以往的溝通不夠，希望經由觀念的溝通，能更增進彼此的瞭解。
至於就醫、就學、就養、就業等工作，要因應現實環境的需要。
問：你就任這段時間，個人有什麼感觸？
答：因為我以前就在軍隊中擔任過各種不同的工作，帶過兵，也擔任過政戰的角色。到這裡來後，對我是個新的挑戰，尤其是我剛來的時候，正是一般榮民因受到某些因素影響而心理不平衡的時候。基於對國家的責任及對人民的道義，我覺得必須讓榮民瞭解政府照顧他們的誠意。
這幾年來，我所付出的心血得到榮民的認同，也是一種安慰。今後，我還是本著以往的誠意為榮民服務，希望把事情做得更好，不會因為外在的壓力及打擊而有所轉變。這幾年來，立法院對退輔會善意或有意的批評，只會讓我更堅強地面對挑戰。
(王力行採訪，孫慶玲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