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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吉斯:身體診察、傾聽病人傳統問診比儀器更重要

2016年美國國家人文獎章得主 史丹佛大學醫學院教授

黃漢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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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漢華

2017-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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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吉斯:身體診察、傾聽病人傳統問診比儀器更重要
 

本文出自 2017 / 4月號雜誌 VR/AR激戰 最強台灣隊來了!

現代醫學使用正子斷層掃描、6D全功能亞瑟刀、磁振造影……,隨著科技進步,醫療儀器也日新月異,成為醫師看病不可或缺的幫手。

尤其在台灣,多數醫師問診時間短、話也短,根本沒時間仔細問診,只能愈來愈依賴儀器。

但在以往,醫生可不是這樣看病的。

回溯醫療儀器還不普及的年代,醫生必須觀察病人臉色,用聽診器聆聽心肺,並敲扣胸部、觸摸皮膚,這樣的視、聽、扣、觸是診斷疾病的基本原則。

如今,醫療愈進步,醫院之間的較勁反而變成儀器,基本功成了快要消失的醫術,遺忘了研判病情應該從觀察病人開始。

提醒醫界 重拾看診智慧

想要提醒台灣醫界重拾瀕臨消失的傳統看診智慧,和信治癌中心醫院,在3月間邀請了美國史丹佛大學醫學院教授亞伯拉罕.佛吉斯(Abraham Verghese)來台。

逾年60歲的佛吉斯教授想提醒醫界重拾這項醫病互信卻瀕臨消失的看診法。《紐約時報》曾經大篇幅報導他。2010年,他受邀在全美醫學院協會年會演講,暢談病床邊的教學經驗。他一直堅持數百年以上的看診傳統,而不迷信醫療器材,並把這樣的看診法,發揮得淋漓盡致。

在和信醫院安排之下,他帶著實習醫師,在病房進行床邊教學,一整天示範傳統問診法。只見他拿著反射錘,對患有癌症、帕金森氏症,又無法言語的臥床病人,測試神經反應,檢視皮膚,傾聽呼吸聲,又以手指敲扣肋骨,神情專注。

「國內醫學教育注重死記,缺少佛吉斯教導的身體診察,」當天跟在一旁觀摩實習的陽明大學醫學生林恒羽驚嘆,佛吉斯能從病人的血管、指甲,診斷出病人的健康狀況。另一位實習生盧清佑則看到佛吉斯觀察病人呼吸,推測大腦受傷程度,這分用心讓他大開眼界。

「在醫病關係緊張的時代,佛吉斯回歸醫師的人文關懷,難能可貴!」和信醫院一般內科主治醫師李子豪有感而發地說,現在的醫師按個電腦按鍵,就可以把病人交給儀器,佛吉斯卻努力喚醒醫師,省思醫病關係。

在佛吉斯看來,醫師坐在電腦前,看病人的虛擬影像,好似病人不再有血有肉,忘了躺在床上的病人更重要,是看診重心。

對他而言,病人的身體就像一本醫學教科書,要學好醫術,就得仔細檢查病人。數百年來,西方醫學重視身體診察,現代醫師理應超越前人,更嫻熟此道。

「仔細傾聽病人,他們會告訴醫師正確的診斷,」佛吉斯引述19世紀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創辦人、「現代臨床醫學」之父威廉.奧斯勒(William Osler)的名言,也遵循「病人是最好的醫學題材,沒有病人,就沒有醫學」的理念。

可惜放眼醫界,沒有檢查身體造成的診斷疏失,比比皆是。

「六成三的醫師看病,不檢查病人身體,疏於照顧!」他在2011年對美國醫界調查將近半年,分析208件回覆樣本,四年後在《美國醫學期刊》發表這樣的結果。

先身體診察 再以儀器證實

他發現,因為沒有身體診察,導致沒有看出病人問題的比率,高達七成六,錯誤診斷率為二成七,延誤治療率達四成二;有二成五的病人花了不必要的診斷費,更有一成七的病人冤枉打顯影劑,莫名接受放射線檢查,其中4%產生併發症,還讓不少病人花上五天,才能確認病因。

可怕的是,「這樣的醫療失誤,病歷上根本不會記載!」他看過許多診斷失誤,尤其在急診室最容易發生,如果能事先檢查病人全身,失誤可以避免。

他舉例,有病人肚子痛,醫生直接送去電腦斷層,發現是疝氣,但如果醫師能仔細觸摸,根本不需要動用昂貴儀器檢查;也有住院病人背後長了褥瘡而發燒,醫師沒有翻背查看,以致找不到病因;洗腎病人因為氣喘,醫師誤判得了肺炎,但仔細詢問才發現,沒有按時就醫,體重增加,是體液太多造成的。

也是內科醫師的成功大學老年學研究所教授韓良誠十分認同佛吉斯的論點,他認為,醫師應該先用口、眼、手、鼻、耳、心,檢查病人身體,有初步診斷,再佐以儀器證實。以肛門手指直腸檢查為例,醫師靠手指,就可以診斷大腸、直腸癌症,甚至攝護腺以及骨盤腔內病變,未必第一時間就先使用大腸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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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吉斯如此重視病人身體診察,其實和成長背景、求學過程有關。

他不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印度裔的他,在非洲衣索匹亞出生,父母是應聘前往任教的小學老師。無奈1970年代,當地發生內戰,他被迫中斷醫學院學業,前往美國,但因不符美國醫學生入學資格,只好到醫院擔任護佐,幫病人洗澡換衣。

那短短一年,他看盡醫師不在病房時病人的所有狀況,也在心中開啟關懷病人的動力。

他想起《聖經》馬太福音:「我病了,你們看顧我」的經句,也受到小說《人性的枷鎖》醫師角色的影響,更同情《堡壘》描述英國窮人看不起病的景象,更堅決要披上白袍,照顧病人,於是到印度清奈完成醫學教育。

「現在想來,幸虧當過護佐,才能體會病人的需要,」他說。

1980年,他回到美國,接受感染科訓練,五年後在田納西州東邊的小鎮醫院工作。這時候,美國首度發現愛滋病,這個病也影響了他的行醫理念。

無畏歧視 安慰愛滋病人

佛吉斯成為當地唯一的愛滋病醫師,他原以為都會區才有愛滋病,五萬人的小鎮不會有什麼病人。剛開始,每兩年才遇到一名,後來,鎮上和鄰近地區的病人風聞他的醫術,紛紛來找他,五年下來,竟然看了上百人,令他大感意外,想要了解緣由。

他發現,愛滋病人都是男同志,而且很年輕,因為性傾向不被接受,必須躲躲藏藏,只好離開家鄉,到都會區求學、就業,在那裡尋求自我,結識伴侶。可是,當伴侶死了、離開了,他們也病了,在異鄉無人照顧,只能返回老家。

那時候,醫界還不了解愛滋病,社會充滿歧視,連醫師也遭波及。佛吉斯一度像麻瘋病人般被貼上標籤,一般病人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同事排擠他,嘲笑他幹麼替那些不被社會接受的人治病。

佛吉斯想,雖然愛滋病沒有治療方法,不代表醫師就此束手無策。他回想「現代臨床醫學之父」奧斯勒所在的19世紀,沒有抗生素,很多疾病無法治癒,他卻以關懷的口吻給病人及家屬希望。

於是,佛吉斯天天探望病人,聊天、把脈,安慰他們,也用聽診器聽心肺聲音,觀察皮膚和身體變化。「我只想讓他們知道,我會陪著你,絕不會丟下你,我們一起走下去,」言辭之間充滿關愛。

有一天,一名回家治療的病人知道自己就要離世,他吃力地解開衣扣,要佛吉斯伸手去碰觸胸部做檢查。

「剎那間,世界只剩下我和他,我們似乎跳著雙人舞,」佛吉斯慢慢摸著他的肋骨、皮膚,感覺像是進行一場莊嚴的儀式。病人過世後,佛吉斯再去探訪,耳邊聽著病人爸爸的禱告,兩眼環顧臥室,想像病人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那分情懷已經超越醫病關係。

他想寫下這群年輕人離鄉背井的故事。但是,冷冰冰、硬生生的醫學論文不足以表達他們那份實現自我的渴望,他想寫小說,便在1990年毅然辭去安穩的醫師工作,到愛荷華大學寫作班學習。

投入寫作 作品屢獲好評

1994年,佛吉斯出版第一本作品《我自己的國家》(My Own Country),一問世就獲得當年美國國家書評優勝獎,還拍成電影。書中描述一名年輕男同志回鄉治療愛滋病,引起家人以及鄰居不安,傳神動人的筆觸深刻表達病人被拒絕的感受,感動許多讀者。

「怎麼會有一位觀察如此入微,了解病人到這種程度的好醫師?」和信醫院醫學教育講座教授賴其萬讚嘆地說。小說中的病人,歸心似箭,開車快到家園,突然呼吸困難,送醫急救後發現是愛滋病,引起小鎮恐慌的情節,深深打動了他。

接下來,佛吉斯又寫下《網球球友》(The Tennis Partner)《雙生石》(Cutting for Stone),投射自己的醫師角色。其中,《雙生石》成為《紐約時報》暢銷排行榜,也被亞馬遜網站列為一生必讀的100本好書,前美國總統歐巴馬還在2011年選為自己的暑假讀物。

佛吉斯對病人醫療關懷,引起美國國家人文學術基金會注意,2016年,歐巴馬頒給國家人文獎章,讓他成為少數集醫師、作家、教授於一身的獲獎者。

其實,佛吉斯不像一般醫學教授,他沒有博士學位,也沒有頻頻發表研究論文,但卻在以醫學研究著稱的史丹佛大學任教。他寫下「Standford 25」內科檢查守則,做成教學網站,每天吸引全球5000人次點閱。

「只要對人有同情心,願意努力學習,誰都可以當醫師!」佛吉斯說,當醫師不是資優生的權利。在這位人道關懷的醫師眼裡,尊重病人比什麼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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