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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孝宗/群力飛出家國情

戎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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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撫天

1991-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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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孝宗/群力飛出家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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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91 / 9月號雜誌 第063期遠見雜誌

三十八年前,黃孝宗進入美國二次大戰後新興的航太工業,投身全世界最尖端的太空發展工作。之後,他成為美國阿波羅太空計畫主持人之一,是世界頂尖的太空科技專才。

十二年前,黃孝宗返國受聘於國防部中山科學院,領導高科技武器系統的研發工作。中科院在他領導下,研發完成IDF戰機、雄風飛彈、天弓飛彈、天劍飛彈等高科技武器系統。

二個月前,他出任政府與民間集資成立的台翔航太公司預定董事長,獻身國內首創的民營航空與太空工業。

很酷也很浪漫

黃孝宗一生與科學結緣,過去四十年,始終在領導高科技研發工作。科學訓練,養成他冷靜、理性、凡事講求數據、要求客觀分析的作風。

他在談起因IDF試飛意外而殉職的伍克振上校時,仍以一貫冷靜的態度說,這是研發高科技難免的犧牲,但「我們要讓犧牲有代價」,他的語氣又顯得充滿使命感。他就是這樣一個科技人員,他很「酷」,也很浪漫。

出生於民國九年,父親曾留美,在哥倫比亞大學修習冶金,返國後任職於漢陽鋼鐵廠。黃孝宗在工業的學習環境中成長,莫定他日後選讀機械工程的基礎。

中國人就是中國人

他和郝柏村、趙耀東是同一世代的人。民國二十六年抗戰爆發,目睹中國悲苦的命運,他們都在思索,可以為國家做些什麼?郝柏村從軍殺敵,黃孝宗決定念機械工程,他想讓中國「有動力,有自己的輪船、飛機,有自己生產的能力。」

武漢大學畢業後,民國三十三年考取公費留考,至麻省理工學院念機械。大陸變色後,美國協助高科技人才留在美國工作,黃孝宗跨人人生第一階段事業。

民國六十九年,黃孝宗在美國退休,經李國鼎推薦返國服務,先任國防部科技顧問,再受聘為中科院火箭研究所二組顧問,再代理中科院院長,領導高科技武器系統研發。 黃孝宗形容自己是個中國意識強烈的「愛國主義者」,在美國求學、工作將近三十五年,絲毫未沖淡他愛國的熱情及做中國人的驕傲。他說:「我替美國太空發展做了不少事,雖然也蠻好的,但總覺得有點欠缺。」就是這點欠缺的感覺,鼓舞他離美返國服務。

引薦黃孝宗謁見 故總統經國先生的趙耀東,與黃孝宗有相同的成長背景,瞭解他的愛國熱情;加上趙耀東相信,高科技國防工業是國家安全的命脈,所以他樂於引薦黃孝宗,讓黃孝宗「取得一把發展高科技國防的尚方寶劍」。

黃孝宗得到了「尚方寶劍」,但空有「尚方寶劍」並不能成事。尤其中美斷交初期,美國不但不肯軍售高科技武器系統,連我們自行研發所需的零組件,美國都不肯出售。

「我們只好挽起袖子自己幹,」黃孝宗說。

十二年後,中科院研發完成二種戰機、六型飛彈,黃孝宗說:「我們靠的就是這種不服輸的拚勁及愛國的熱情。」

在戰亂中奮鬥成長的黃孝宗也特別有歷史感,他公餘之暇,喜歡閱讀歷史。到歐洲旅遊,他特地赴拿破崙兵敗的滑鐵廬古戰場、一次世界大戰的凡爾登戰場及諾曼地登陸戰戰場憑弔。他還喜歡閱讀曾國藩家書、徐光啟傳及十一家註孫子等中國經典作品。

不會漠視歷史

「歷史觀」使他能以較沈潛的態度觀察社會現象,避免流浮於情緒化的、直覺的判斷。「歷史觀」也使他對國家前途抱持樂觀態度。

他認為,法國大革命的混亂,造就了拿破崙三世的極權黷武;沙皇死後的混亂,造成了極左的共黨專政政權;台灣強人時代結束後的混亂,也可能是歷史的必然。但台灣的調整非常迅速,與韓國等國家比較起來,「我們仍算很溫和,很健康,」他確信「明天會更好」。

「這是解放的時代,不合理的事都要合理化,人的尊嚴,也要受到尊重,台灣的發展符合潮流。」他相信,絕大多數人不會漠視歷史,中國人就是中國人,台灣人民不會支持獨立。大陸不合人性的制度,遲早會遭世界潮流吞沒。 由於受過西方教育,接受科學的訓練,尊重「人」的尊嚴,是黃孝宗另一項特質。他說,科技工作推到極致,就是系統整合的工夫,需要發揮團隊的力量。從美國到台灣,他一直扮演領導的角色,從管幾十人到管上千人,以至管理整個中科院,他深切瞭解「系統管理」的功能。

「一加一等於二的定律,不能適用於組織工作,」他解釋,一加一要等於十。例如要二個人分別搬兩張沙發,一張都搬不了。但兩個人合作搬一張,然後再搬一張,則可以搬很多張。近代科技非常複雜,分門別類、各自專精,所以發展出「系統管理」,使所有專家可以分工合作。 因此,發展高科技,團隊最要緊,人與人的關係整合成功,工作才有可能成功,所以學科學的人,不能沒有人文素養,尤其必須具備與人溝通的能力。

十年前,黃孝宗奉命領導IDF發展計畫,當時國內毫無研發戰機的經驗,但他滿懷信心接受任務。

除了政府有決心,國外同意提供發展經驗外,「最重要的是:我們人才濟濟。」IDF研發初步完成,他最驕傲的就是:訓練了一批優異的技術人才及技術管理人才。因為這些人才,他對未來發展更新型戰機,也充滿信心。

專訪黃孝宗談試飛意外

問:你曾是IDF研究發展計畫的總主持人,負責全盤規畫與推動,因而贏得「IDF之父」的美譽。雖然現在你已離開中科院,你看這次IDF試飛意外事件,政府處理是否正確?有無隱瞞?

答:個人認為政府處理完全正確,也無隱瞞。四架IDF原型機試飛總共已有六百餘次,可以說沒有整體的問題。這一次失事,肇因於局部因素,一定是可以改正的。任何高科技系統的研發,發現失效,加以修正,是必經的過程。

不過,每次失事後要徹底瞭解其「失效模式」及其原因,在沒有完成調查及各項資料分析前,不宜輕下結論。何況飛機失事,絕不能忽略「天氣因素」。

世界各國發展戰機,也曾有多次意外,造成飛行人員的傷亡,F16及F117A也都摔過,他們只是關起門來做,外面不大知道而已。

我曾參與過的美國阿波羅登月計畫及太空梭發展計畫,也都曾經發生意外,損失了一些科學菁英。當時我們很傷心,可是每次我們都能找到原因,徹底解決問題,終能把系統發展到十全十美的境地。

這次意外損失了伍上校,我們也很傷心。試飛是很危險的,但我們不能因為危險而放棄創新。

科技是客觀的,好就是好,何況國防的需求一直那麼急迫。IDF經過失效、修正的過程一定會將系統發展得更好。政府決定一面加強局部結構,一面按部就班準備量產,是明智的。

要問代價在那裡

問:你曾參與美國太空科技發展,他們處理意外事件的程序如何?我們處理IDF意外的程序是否適當?

答:發展複雜的高科技系統,要一步步去做,研發過程中,先自零組件及分系統著手,每項都要經過嚴格的設計、分析、模擬,預估可能發生意外的風險程度,分別訂定安全係數及規格,經過無數硬體測試與驗證調整後再組合一個整體的系統,再經過全系統嚴格的分析、模擬、試驗、改良,再試驗再改良,才完成系統的最後驗證。

執行高科技系統研發過程,要有應付意外的心理及實質準備。例如太空梭每次升空後,地面一定有一套完全相同的設備,一有異常,地面馬上模擬,找解決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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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F也是這樣,試飛時機上所有儀器都以無線電和地面遙測系統相連,接受了所有測試數據,也都有紀錄,飛機殘骸雖然尚未找到,但我們已掌握主要情況的資料。

科學家或工程師要像醫生一樣,能冷靜處理病人的任何狀況,遭遇失敗時,要問「代價在那裡?」把真實的原因找到,將問題徹底解決,真正做到「失敗為成功之母」。

問:IDF發展經費相當高,我們是否應該比照美國哥倫比亞太空梭意外事件,由國會代表民意進行調查呢?

答:太空梭意外發生後,不管國會調不調查,做研究發展的人一定要找出原因,國會聽證不過是讓大家覺得有公信力。

美國發展F117A,全程保密,發生意外,國會都不曉得。不一定所有意外都要經國會調查、聽證。不過,在敏感期過後,可再公布經過。

我們的研發組織裡有獨立審查及評估單位,不容一部分研發人員在黑箱裡作業,一定有另外一組人客觀地來評估。一般性的失效事件,除自己分析外,還請另外一群人或國外專家分析,才客觀及正確。

現代科技的問題,不能隨意做無事實依據的討論,應該運用正確的數據資料,做多元、整體、縱深的分析。現代科技不是像萊特兄弟時代,在後院討論而能得到確實的結論。

考慮台海氣候

問:如果IDF試飛意外的原因真是材料強度不足,當初設計時,為什麼未使用強度足夠的材料?

答:飛行器包括飛機及太空梭,都必須在強度及重量上求「最佳平衡點」,過強,固然堅固;但過重會影響作戰性能、酬載或航程。IDF是防禦性戰機,輕巧是首要條件,所以設計時要在安全程度內求最輕,因此必須不斷試驗、分析、模擬、修正。

試飛會有危險,但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伍上校殉職,我非常傷心,在其他高性能武器系統,也有優異的科技人才直接或間接為國殉職、受傷,只不過外面不大知道。我們都很難過,我們必須讓他們的犧牲有代價,成功地執行研發任務。

問:外界嚴厲的批評,你和其他參與人員的心情如何?

答:有些年輕的人難免心裡會感到委屈,但我們做價研究發展的人,應該面對外界的批評,嚴格的自我檢討缺失,不斷改善加強。我們也有責任讓立法院及媒體瞭解真象。這一次國防部處理過程十分恰當。

事實上,IDF具有許多第一流戰機的特色,它採用最先進的「數位飛控系統」,全自動的空用雷達,最新的電子戰系統,裝配紅外線的天劍一型及主動雷達的天劍二型飛彈,很少空防戰機能同時裝配這麼多高科技的系統。

當然,我們也受到許多國際環境的限制,加上台海不太理想的氣候因素,我們能夠完成這麼多次測試飛行,對航發中心同仁的犧牲奉獻,我個人衷心欽佩,並無限感謝。

國家安全無價

問:我們付出如此昂貴的代價發展IDF,是否值得?

答:回憶十一年前,我第一次遇見現在的海軍總司令葉昌桐將軍,他告訴我,我們國防力量愈強,對敵人的嚇阻力就愈大,就愈能保持台海的和平;未來我們對中國大陸民主化的影響就愈有效。國家安全是無價的,過去十年裡,政府運用我們研發成本較低廉的特性(只有歐美國家的一半),未特別增加國防預算,發展了二種戰機(AT3及IDF)、六型飛彈。這些都是我們國防急需而不能由國外獲得的系統。

問:IDF完成後,是否有發展更高性能戰機的計畫?

答:將會有的,因為國際情勢及國防需求都不斷在改變,加上國際科技及戰略、戰術也不斷在進步,繼續發展更新一代防禦戰機是必然趨勢。何況在發展IDF過程中,我們培育了很多一流人才,已建立了雄厚的研發基礎。

問:新戰機的發展方向如何?

答:除了滿足未來空軍的作戰需求及兵力結構外,我們將強調武器系統的成本效益,把有限資源用在刀口上, 像這次波斯灣戰爭,美國的F117A隱形戰機,在頭一天的行動,出動數量僅占聯軍飛機數量的二.五%,但命中目標占了聯軍命中數的三一%,非常成功。六架到八架隱形戰機的功用,足以抵過六0到八0架其他類型機種。它不需要護航,能丟擲雷射導向的精靈飛彈,高度發揮夜間作戰的效益。這種以質勝量、省錢省力的作法,應可作為我們發展武器系統的借鏡。

遏阻中共軍事冒險

問:我們未來空防的需求是什麼?後續計畫如何配合?

答:我不便多講,只能就通常性角度答覆。

不過,我們必須警覺,愈是東西和解,大陸軍事冒險的可能性愈大。但我們愈強,他們動武的可能性愈小,所以我們必須不斷發展高科技武力。

問:我們的高科技武器系統未經實戰考驗,品質是否有保證?

答:我們的系統曾經過國際軍用規格嚴格的測試,並得到肯定。

譬如,我們自行研發成功的飛彈專用熱電池,已獲得國外最嚴格的檢驗通過,並且核准他們飛彈系統採用,這是非常令人驕傲的成就。

這其是一段心酸的過程。當初,國外不肯賣熱電池給我們,而熱電池是飛彈必備的組件,我們只好自立發展。飛彈用熱電池的功能比航空工業用的熱電池又要強幾十倍,研發過程極為艱辛。

國外一家飛彈生產系統,因為他們的熱電池工廠罷工問題嚴重,為了制衡這家工廠,決定向我們採購。他們對高科技武器品質控制非常嚴格,本來不准向國外採購,他們肯定我們的品質,才開放採購,這是我們的榮耀,我們通過了考驗。

(戎撫天採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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