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留不住水?正因台灣很多水庫都面臨死亡威脅。石門水庫尤其嚴重。
擁有全國最大集水面積(7萬公頃)的石門水庫,是台灣首座現代化建造的多功能水庫,但蓄水容量卻從早年的3億立方米,驟降至今日的2億立方米。快速流失的儲水功能,來自長年水土保持欠佳,及愈來愈頻繁的氣候災難帶來大量泥沙,導致水庫愈長愈「小」,未來還可能消失。
冏!泥沙挖不完也賣不掉
來到石門水庫下游的清淤池,許多卡車正忙碌作業,把怪手挖起來的大塊淤泥往車裡送。多年前搬到大溪居住的綠色陣線協會常務理事林長茂,後來發現水庫淤積嚴重影響台灣水情,只因場景不在都市、少有媒體追蹤,因此很難引發關注。
「石門水庫現在累積淤積將近1億立方米的淤泥,一台卡車一次只能載12立方米,一年工程下來載不到100萬立方米,請問要多久才清得完?」林長茂提醒,這些還不包括突然天災引起的瞬間崩塌,如2004年的艾利跟敏督利颱風,就一次留下2784萬立方米的淤泥,還因水庫濁度太高,造成桃園地區停水長達18天。「如果2009年莫拉克的暴雨下在石門,後果難以想像!」
相較大自然與人為水土破壞,補救動作根本像小螞蟻搬米粒,只是杯水車薪。就算好不容易弄走淤泥,也沒有地方可消化。王瑋坦承,「現在載出去的只有新北市(台北港)在收,後端處理的經濟效益實在不高。」
有人妙喻,或許哪天放出「石門水庫有金礦」的風聲,吸引大批淘金客來挖土、淘沙,才是替水庫清淤的最有效方法。「搞不好半夜都有人來挖!」
有趣的是,卡車每抽1公噸淤泥,同時也得用上5~6公噸的水,才能讓淤泥流動,再次印證「做什麼都少不了水」的道理。
石門水庫跟淤泥的搏鬥,正是許多台灣水庫治理問題的縮影。
林長茂批評,由於一開始水庫設計未考慮到淤積,才會造成現在清也清不完、賣也賣不掉的窘境,泥沙老在高山與海岸間不斷來回。坐在面向水庫的辦公室裡,王瑋長嘆口氣說,「就算沒有人為破壞,石門的淤積還是會比翡翠水庫嚴重,」當年選擇的地形條件,就已註定往後命運。
儘速統籌主管單位 釐清權責
愈來愈多的天空步道跟高山旅館,更突顯台灣的山林開發過了頭,姑且不論這些「搏生命」的生意帶來多少產值,但已對水庫集水區帶來嚴重破壞。
帶記者走訪石門水庫上游路途中,林長茂瞥見許多非法開發案,竟在光天化日下大喇喇地動工,他忍不住在中途下車,拿起手機打給官員陳情。「又來了,這些人真的罰不怕耶!」他對著電話那頭的長官直滴咕。
常跟政府單位過招的他主張,「整個水的問題,應該由一個專責單位統籌!因為現行管理制度太複雜,大家都是平行單位,」包括農委會的農田水利處、水土保持局、林務局、經濟部的水利署、自來水公司,上游集水區保護還牽涉到地方政府、原民會、退輔會等不同單位,水質汙染又算環保署的事。
「很多水的事務看起來都有負責單位,但一談到怎麼用水,就沒人能主導!」一位專家透露,每次鬧水荒,政府只能把相關部門找來開會,釐清權責及協調分工,但這種頭痛醫頭的被動方式,根本無助解決長年積累、弊病叢生的問題。
當極端氣候造成更加頻繁的水荒、甚至水災,面對如此龐雜又巨大的挑戰,政府的確該有新的管理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