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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產業持續發展、 人民重拾信心的3堂必修課

高雄氣爆後的省思

高宜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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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宜凡

2014-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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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產業持續發展、 人民重拾信心的3堂必修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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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2014 / 9月號雜誌 機器人萬能好友來了

7、8月交接的午夜,原本靜謐的高雄市,突然從地底下轟隆巨響,混雜著化學氣體的沖天烈燄炸開路面,掀開好幾條街道,成為台灣史上最嚴重的工安意外!至今,這起事故共造成300多人死傷,摘掉一位經濟部長、四位高雄市府首長的烏紗帽,重建與究責仍在進行中。但擦乾眼淚後,全台都得痛定思痛,氣爆後最迫切要做的是什麼?

重建第1課〉

盤查全台管線、有效管理

首先,必須將全台地下管線整體盤查,並有效管理。8月初某個夜晚,經濟部會議室燈火通明,湧入近50家媒體,這是氣爆後中央政府第一次舉辦記者會。當晚,兩位次長杜紫軍(後接任部長)、沈榮津、工業局長吳明機都出席,經過好幾天勘災與密集會議,每個人臉上都掩不住倦意。

第一時間,對於肇事的地下管線,政府先清查資料,邀集35家石化業、高雄市政府、內政部、勞動部等代表討論,由經濟部提出「加強地下工業管線維護管理計畫」,組成「油氣管線查核督導團」,避免管線再被箱涵包覆、遭腐蝕而釀成大禍。

但是經過這一次爆炸,全民才了解,原來過去的石化原料並沒有專屬的管理法令,僅按不同原料進行「分散式」管理。比方,勞動部的勞檢單位,可偵察工業園區內的管線與勞工安全,石油跟天然氣各有其事業管理法,高壓、危險、跟有毒氣體,又歸消防法規管。

這次引爆的廠外運輸管線,好像很多單位可以管,實際卻是「沒人管」!就算以後修法把丙烯納入「石油管理法」,但石化元素上百種,以後若有其他石化原料出事,難保不會重演「找不到事主」的戲碼。某位不具名的石化業主管抱怨,管線施工過程絕對有向政府報備、申請,否則怎能亂挖馬路。結果一出事,主管機關卻撇得一乾二淨,「拚命說別人不對,私底下是想保護自己!」

一位工安專家篤定地說,管線埋了這麼多年,經歷一堆單位開挖、施工,「不可能沒人發現過,」應該是有些單位懶得找其他局處協調,「省麻煩的心理,造成了這場悲劇!」

重建第2課〉

凝聚共識 思考石化業去留

第二,台灣必須凝聚共識,還要不要發展石化業?或者,台灣要什麼樣的石化業?2013年台灣化學工業創造逾4兆GDP,產值比資訊電子業還高,是全台最大工業,被喻為「工業之母」。高雄不但是全台第二大(僅次於雲林)的石化重鎮,產值占全市約1/4比重,帶動6萬個就業機會,是當地最大經濟命脈。

然而近半世紀來,頻繁的工安事故與揮之不去的汙染疑慮,一再影響社會對立與信任感。不少人都擔心,高雄氣爆將是壓垮台灣石化業的最後一根稻草,恐使產業被連根拔起、群起外移。中油董事長林聖忠解釋,五輕表定年底前遷移,屆時將對石化業中下游廠的原料調度產生負面影響,「如果只剩三輕跟四輕,大約能滿足國內92%的需求,剩下的必須靠進口。」

為延續石化業命脈,減少民眾反對聲浪,政府目前傾向到高雄港附近設立石化專區,讓工廠及管線遠離人群。消息一出,引發正反激辯。「敗軍之將,不敢言勇,」曾任國光石化總經理的台塑化總經理曹明感嘆:「其實國光石化就是專區設計,可惜後來失敗了。」自台塑六輕後,台灣已有20年沒有大型石化投資。

一位石化業老兵感嘆,以前台灣擁有東南亞最先進的煉油廠,「如今大家嚷著要學新加坡裕廊島(Jurong Island),其實那是學我們的,現在換成我們要追趕他們。」新加坡如今不但躋身全球石化強國之列,往後乙烯年產量更上看700萬噸,早把台灣遠遠拋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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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設立專區,也得面臨冗長的填海造陸施工,及複雜難解的遷村。不久前,高雄大林蒲沿海六里就召開記者會,拒絕石化專區進駐。但高雄市研考會曾在2011年做過民調,當時超過七成當地居民願意遷村。一位石化業主管透露,大林蒲帳面人口超過1.9萬,「但實際常住人口大概只有6000,」多年來,關於遷村補助預算不斷拉高,從200億倍增到600億元。

重建第3課〉

企業風險管理 必須跨出工廠

第三是,企業的風險管理範圍,從現在起必須跨出工廠。1915年以木業起家的李長榮,半世紀前投入石化領域,在第三代經營者、曾是台灣石化業最年輕總經理(34歲)與董事長(48歲)李謀偉的操盤下,近年營收來到500億,可排入國內前10大石化業。可惜,原本明年將歡慶百週年的李長榮,這次卻因廠區外地下管線釀成大禍,衝擊近8萬名股東及旗下5000名員工。

「工安事故的特色是,一旦發生,過去努力就一筆勾銷了。」一位工安專家觀察,自從30年前新竹圍廠事件,李長榮曾對工安環保下過苦工,不但創辦化學工業責任照顧協會(TRCA),投入綠色化學與太陽能,近年更連獲綠色工廠、國家工安獎肯定,成為最搶眼的新生代。

但這麼用心,還是出事。跟李謀偉熟識的工安專家指出,李謀偉對廠內工安管理很仔細,可能從沒想過風險就在廠外,而且還在地底下。另一名石化業主管更指出,假使李長榮對地下箱涵包覆管線一事真的不知情,「那麼這場官司還有得打,且不一定會輸,甚至可以申請國賠!」

一場驚天氣爆,炸出台灣長年掙扎於經濟、安全、環保的無奈,高雄不是唯一有這些困擾的城市,如何從中學習、做出決斷?每個台灣人都得仔細思考。「安全第一、成本次之!」誠如曹明所說,在高雄氣爆的明天過後,石化業想在台灣繼續生存,這是唯一能走的路了。

〉國內風險管理權威 于樹偉:

這次氣爆,是我們的「無知」造成!

曾任職中央大學環工系所、工研院環安中心安全衛生技術中心(SAHTECH)董事長于樹偉,是國內風險管理權威,常受政府委託協助加強石化工安。對高雄氣爆,他的反省是什麼?這次原因很複雜,直接原因是丙烯,間接原因是李長榮跟華運的管線洩漏,但根本原因是錯綜複雜的地下管線、還有箱涵。連我(投入石化工安超過20年),也是這次才知道,高雄市地底下竟然有這麼多管線。

種種原因相加,就會形成重大工安的必然成因「系統性的失效」,其實只要過程中有個因素被控制,就可避免這麼多傷亡。事實上,肇事的李長榮也算受害者,因為廠區外的公共管線,到底歸誰管?是中油、併購(福聚)後取得使用權的李長榮、還是負責維護的委託廠商?平常沒人管的三不管地帶,結果最後釀成大禍!

看不見的地方 才是風險來源

氣爆後,我覺得不只石化管線,連裝置石化原料的大型儲槽,也可能讓居民感到恐懼。可是「住商不分」已是台灣現狀,怎麼分流、工廠要有多少安全距離?都是問題。台灣有上百名工安專家,每人10~20年資歷,加起來超過1000年,但我們都長期忽略地下管線,因此對大家來說,都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跟學習。

我的反省是,大家過去只關注「看得見」的風險,像工廠裡的設備、地上的管線、還有人員,反而不注意工廠外、地底下、那些「看不見」的。肇事的管線完工超過20年,一定有人曾經發現、感到有點不對勁,卻都忽略掉了,或者沒有反映管道。對此,我感到非常愧咎,沒資格說自己是工安專家。這次氣爆,是我們「無知」造成。希望台灣還是可以學到教訓。因為整個國家的風險意識都得加強。現在每個人都該問自己:「從高雄氣爆悲劇,我們學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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