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完的這個冬季,台灣海邊又經歷了一場鰻魚苗生死戰。鰻魚苗這珍貴的嬌客,前進台灣的歷程極其凶險。R.O.C對牠們而言,成了Republic of Catch,捕撈之島。
根據台大漁業科學研究所副教授韓玉山估計,每100萬條剛孵化的鰻魚苗,歷經飄洋過海、進入台灣河流、長成成鰻,最後成功洄游到海產卵的,頂多只剩1條。存活率:百萬分之一。台灣常見的母日本鰻,在台灣、中國、日本等地的河流長大成熟,就從河流順水而下海,游往太平洋的馬里亞納海溝產下卵。這是牠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一產完卵,一生的任務宣告終結,直接邁向死亡。
牠的後代會繼之而起,重覆前一代的歷程,然而要經過台灣、完成繁殖後代這個終極任務,至少必須闖三關,而在每一關,死傷都非常慘重。
第一關〉
2500公里長征 僅存5%
第一關要先找到陸地及河流。鰻魚卵剛孵化,重量不到0.1公克,無法游泳,樣子像柳葉,因此稱柳葉鰻,身體呈透明,靠著北赤道洋流、接上黑潮,晃啊晃的飄過2500公里遠的距離。路程如此之長,大多數在沿路就被大一點的海洋生物吃掉了。終於倖存者靠近了台灣的海岸,這時大約在10月多,數量只剩從馬里亞納海溝出發時的5%不到。
在靠海之際,柳葉鰻開始變態為流線型的玻璃鰻,以減少阻力,脫離黑潮,因為牠們聞到河水的味道。「就像原本走在高速公路(黑潮)上,碰到河水,就下了交流道,」台大漁業科學研究所教授曾萬年形容。宜蘭,是牠們抵達台灣的第一站,也是日本鰻鰻苗抵達所有陸地的第一站。這時牠們有如粗針般大小,利於溯河而上,身體開始出現黑色素。半個月後,鰻苗遍布台灣各縣市海岸,聚集在海河交界處。
第二關〉
人類是敵人 八成鰻苗被捕
第二關,進入河流生長。這時的敵人不是海洋生物,而是人類。此時鰻苗雖然帶點黑色素,但身體還是透明的,身價不裴,每一隻像粗針般大小的鰻苗,要價100、200台幣,是海龍王送上門來的財富,漁民稱之為「白金」。又因為牠們在冬季前來,於農曆新年間爆大量,也算是老天給漁民的「年終獎金」。
這時候,台灣的海邊一點也不平靜。大大小小、長長短短、各式各樣的網,夜夜勤快地捕撈鰻苗。這些想進入台灣河流的鰻苗,超過八成被抓起來,有的留在台灣鰻魚池,更多的以當季最高價錢走私去日本。養大後,被端上餐桌。
第三關〉
環境與人為破壞 危機四伏
第三關,安全長大。少數能進入河流的鰻苗,至少要花五年時間才達到成熟階段。這時牠們身體變成黃色,因為要隱藏在河底黃色泥土中,自然保護色。然而,牠們的生命歷程依然危機處處,台灣濫捕野鰻情形嚴重,河流受到汙染,沒有魚梯協助牠們對抗湍急的河水,人為工程也不斷破壞棲地,讓牠們都很難安全長大。
據統計,進入河流後能夠長大的,比例最多只有當初順利進入河流的5%,而降海洄游前,仍可能被捕撈,從台灣回到馬里亞納海溝,沿路還有大型的掠食性海洋生物追殺。若有500條長大,順利回到馬里亞納海溝產卵的可能只剩下一條。
在鰻苗來回超過5000公里的長征,阻礙牠們走完生命歷程的因素,人為占過半。再不加以節制捕撈,日本鰻列入瀕臨絕種動物名單,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