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場大病把尚未就職副總統的李元簇,送進榮總開刀。
十幾天後,李元簇出院,面對蜂擁而來的記者,他滿面笑容且自信:「醫師說我的身體比手術前更好,不信的話,等我體力恢復,跟我比賽爬山看看。」
記者們也陪著笑了,卻笑得不像李元簇那麼有信心,這場大病所引起的傳言:「李元簇得了胰臟癌!」許多記者已有耳聞。
中國時報在新聞中點出有這項傳言;新聞鏡週刊闢方塊指出傳言不實;聯合報有記者承認耳聞傳言;就連一般認為消息較不靈通的電視台,也有記者說:「聽說李元簇生的病,很麻煩。」
信者自信,疑者自疑
八月中旬,榮總發布新聞,指出李元簇來院做手術後第二次例行檢查,「手術後恢復良好」、「目前其日常生活、飲食、睡眠、辦公及爬山運動已完全恢復正常。」
仍有記者對這份新聞稿不予置信,一位時報系的記者笑得詭異:「恢復了?是啦!是會動了。」
首都早報記者更請榮總副院長姜必寧就體檢報告做進一步說明,新聞標題印得斗大:「榮總主動表示:李元簇未得癌症」,副標題則是:「姜必寧稱醫師不會說謊,唯諸多疑點頗耐玩味」。
四月至今,傳言像石子投入湖水般在新聞界擴散,認為傳言未必空穴來風的記者懷疑,曾經「放過羊」的榮總,這次是否仍會像以前一樣,在經國先生病危前夕,仍理直氣壯的說:「蔣總統身體狀況十分良好。」另外,對李元簇的身體檢查,「為什麼不能像李登輝的一樣,每一項結果都清清楚楚公布出來?」
對傳言持保留態度的記者則疑信參半:「會不會把胰臟炎和胰臟癌搞混?」也有記者獲知傳言的管道之一,是「對李登輝不滿的人。」
只有李元簇的胰臟最清楚自己長了癌沒有,外界只能像「羅生門裡的主角們一樣,雖各有見解,卻不能看穿李元簇的腹腔。
較為外界確定的是,李元簇的十二指腸潰瘍與膽結石是宿疾,多年來他常常過度專注公事,而強忍如絞腹痛。
今年大選前,李元簇隨著李登輝四處奔波拜訪國代;國民大會開會期間,李元簇就因過度勞累,常打了點滴再趕去參加。
三月三十一日,李元簇因腹痛難當及大量嘔吐住進榮總,榮總公布的病因,是膽結石阻塞膽管,使膽汁、胰液分泌受阻,引起「膽石性胰臟炎」,當時給予藥物治療。
合作的病人
四月二日晚上,李元簇吐了鮮血,榮總又檢查出李元簇的十二指腸潰瘍出血,於是在三日零時左右開刀。
總統府一位官員表示,當時有位榮總醫師透露,如果再晚幾個小時開刀,「說不定命都不保。」
三日下午,榮總在徵得總統府同意後舉行記者會,公布手術已將李元簇的膽囊切除、取出膽結石,十二指腸潰瘍出血處幽門已縫合,並將胃上方的迷走神經切斷,防止胃酸分泌過多。
手術後第二天,李元簇已可起身,第三天便下床走動。
榮總醫師對李元簇當時復原的速度很滿意。主刀醫師、台中榮總院長彭芳谷認為李元簇是很合作的病人,「有時候還合作過頭了,我要他原地踏步三到五分鐘,他就踏個十分鐘。」
醫療小組召集人姜必寧,在當時特別問李元簇平時的保健之道,李元簇歸功於常常一大早到指南宮附近爬山。
李元簇親口告訴一位友人,儘管副總統公務繁忙,至今「每個星期仍爬兩、三次山。」
「他剛出院不久,就上拉拉山兩次。」憲政研討委員會顧問倪搏九說。這位李元簇相知相識幾十年的大學同班同學,在李元簇住院期間曾陪在一旁,他表示這次開刀已經把李元簇的老毛病全部徹底治好。
總統府的官方說法,也對李元簇的健康狀況表示信心。總統府新聞秘書焦仁和以眼見為憑:「他紅光滿面,走路的步伐速度,跟以前完全一樣。」
李元簇的機要秘書批評,相信傳言的記者醫學常識有問題,「胰臟癌很嚴重,很快就完了。」而傳言已「平靜」地傳了五個月,機要秘書笑稱記者不用大腦;「用肚臍眼想也知道。」
不易查出的疾病
這位機要秘書並且透露,在李元簇住院時,他參與了每一場醫療會議,「我對所有情況很清楚,他是百分之百的正常。」
在媒體前曝光的李元簇,並不只是「會動」而已。
屬備位性質的副總統李元簇,平日在總統府裡的時間多,公開露面的機會遠不及總統李登輝。曾有記者因六月底李元簇未出席國是會議,而對他的健康情形感到懷疑;李元簇隨即頻頻出現,先在六月三十日(國是會議第二天)會計師節慶祝大會上致詞;而後在黨國大老黃少谷的壽宴上談笑風生;在專欄作者協會年會,談及自己曾是下筆犀利的專欄作者;執政黨憲政改革策畫小組成立後,也由李元簇擔任召集人,主持過幾次會議;執政黨中常會未見李元簇缺席;在八月底的總統府動員月會,李元簇與大老、首長們寒暄、密談。
從談癌症的書籍,以及榮總胃腸功能室主任黎國洪的說明,可以勾勒出胰臟癌真正的面貌。
這種病沒有獨特的症狀,因為搬運胰液的胰管在膽管與十二指腸附近連接合流,所以胰臟癌大多會出現胃腸、肝膽道方面的症狀。
與胰臟癌有類似症狀的疾病不少,慢性胰臟炎也包括在內。
等到病患有眼睛黃、尿液深,甚至有類似貫穿腹背的胃痛、消化不良等症狀時,胰臟癌已發展到相當惡劣的程度。
胰臟癌很難早期發現,長到一公分以上時,才能用電腦斷層切片、內視鏡胰管攝影或超音波檢查出來。
本人呵呵一笑
八月中旬李元簇回榮總做的例行檢查中,包括腹部超音波掃描,檢查肝臟、胰臟等。
負責超音波檢查的榮總專科醫師蘇正熙,對檢查結果答得順口:「很正常,他的情形很好。」
「李元簇得了胰臟癌」的傳言,使醫療小組召集人姜必寧飽受記者騷擾,他表示:「真是沒完沒了,我說沒有,還要問為什麼沒有、為什麼不公布病理報告、為什麼不解釋……這是無聊的事情,對不對?」
對於公開病理報告與否,姜必寧說:「病理報告「正常」嘛,兩個字啊,登什麼呢?」
遠在台中榮總,主刀醫師彭芳谷表示並沒有聽過「李元簇得胰臟癌」的傳言,也不像姜必寧般受記者干擾,但他認為如果這件事屬實,「是瞞不住的,癌症要割掉,遲早會暴露出來,不用瞞,謠言不去理它,就不攻自破了。」
接近李元簇的友人、部屬一致形容,李元簇獲悉傳言的反應是笑一笑:「呵呵!我得癌症耶!」
時間會證明一切。
副總統風雨登山記
九月九日體育節,李元簇履行承諾,和記者一起爬山,證明手術後體力不減。
黛特颱風剛離開,臨去秋波留下暴雨澆灌;木柵附近的猴山上雨急風滾,坡陡路滑,平均年齡二十幾歲的記者被汗水、雨水浸濡: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年近七十的李元簇卻如履平地、一路遙遙領先,偶爾氣定神閒地說:「這山難度只是中型而已,」「我們只是在熱身。」
放聲高喊中氣十足
記者群加上隨行的總統府人員,形成山坡上一條壯觀長龍,龍頭老大李元簇向下望著綿延百餘公尺的隊伍,一時興起地放聲高喊:「喂--」中氣十足持續三十秒鐘。
五個多小時的爬山過程中,一路有記者臨陣脫逃,三十三位記者,最後僅剩五人爬完全程,一身泥污狼狼地望著全身最乾淨的李元簇笑著接受電視台訪問。
早在這次登山活動前一週,李元簇已先行上山探路;當時楊希颱風正肆虐,全省不上學、不上班,李簇卻在猴山「散步」。
李元簇出院兩天後爬的拉拉山,被他評為「小型」而已;而一般公認高難度的木柵筆架連峰卻是他最愛爬的山,李元簇信心滿滿:「我這次開刀如果身體根底不好,可能吃很大的虧,」但歸功多年爬山鍛鍊,「一點痛苦都沒有,很快就恢復了。」他笑說。
副總統是做好接位準備
我國憲法沒有明文規定副總統的職權,副總統是備位,立法僅規定:「總統缺位時,由副總統繼任,至總統任期屆滿為止。」
總統府所有公文不用經過副總統處理,而會經過參軍長、副秘書長、祕書長、總統等管道。
稱職的副總統就是做好各種隨時可能接位的準備,對政局發展能夠掌握。平常沒有固定任務,一切任務如代表總統接見賓客、出席活動等,都由總統臨時指定。
憲法並規定:「總統、副總統均缺位時,由行政院長代行其職權。」而行政院長代行總統職權的期限不能超過三個月,必須召集國民大會臨時會,補選總統、副總統,來補足原任總統未滿的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