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盛夏的驕炙,今年成都更火熱的消息是「新地王」的誕生。7月10日,遠雄地產以每平米1萬人民幣的高價(約等於一坪15萬台幣),與各大開發商激烈廝殺後,競得成都市區老牌商圈的紅牌樓地塊30餘畝,創下成都土地拍賣成交價的新高。
不只是在成都,大陸各地在2013上半年新地王頻現,北京、上海、廣州、重慶和杭州各大城市相繼出現總價和單價的新地王,火熱程度遠勝以往。房地產在中國,始終是炙手可熱的話題。大陸國家體制今年平穩換屆,從「胡溫」移交至「習李」,政權變換,不變的是房地產的「亢奮」。根據中國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今年4月和5月的新屋房價分別比去年上漲了4.27%和5.32%,到了6月又增加為6.12%,進一步加快。
GDP成長減緩 房價仍一路向上
弔詭的是,雖然房價一路向上, GDP的成長率卻持續放緩。大陸GDP增速從2012年第4季至今年第1、2季,從7.9%降至7.7%、7.5%。這些數據顯示,在經濟成長趨緩的明顯壓力下,房地產上漲勢頭暫未明顯放緩。 漲勢凶猛的大陸房市,再次引起中外關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最新公布的報告表示,中國房地產市場正走向泡沫化階段。法國廣播公司近日發表的文章亦憂愁指出,中國已經無法抑制房地產泡沫。
玫瑰石顧問公司董事長謝國忠在今年上海陸家嘴論壇上更大膽預言,2017年大陸樓市將出現大崩潰,理由是大陸房地產的炒作成分太多。根據清華大學與新加坡國立大學的研究顯示,大陸的房價自2004~2009年間,5年精算價格漲幅為250%,遠遠超過官方指數統計的100%。
中國的房地產市場是否即將崩盤?進一步瓦解金融秩序並動搖全球經濟?這些是從澳大利亞鐵礦石貿易商到紐約華爾街對沖基金經理的所有人,心中沒停過的疑問。 幾乎每一年,西方媒體和經濟專家總要來這麼一次「中國經濟唱衰論」,儘管至今沒有一次真的發生,不過大量的資金進入大陸房市,製造出經濟的虛假繁榮,還是讓人膽戰心驚。回顧自2003年以來,中國政府不斷施行房地產調控,但始終沒有撼動房價的上升。專家指出,這是對「打房」的誤解,其實以中國政府的想法,「打房」從來不是要讓房價下跌,而是要防止增長過快。
愈打房 房價愈飆漲的矛盾
房價飆的主因是印錢印了太多。「流動性旺盛,房地產就會好,」在重慶成都一帶發展的台商、旭陽國際地產執行董事林志亮分析,由於貨幣供給不斷增加,大量的資金跑到房市,這便是中國屢屢「打房」、房價仍上漲的最重大原因。
房價不斷攀升,所導致的嚴重問題之一是中低收入階層普遍感到鬱卒和憤怒,民眾買不起房,激化了社會矛盾。 例如《遠見》訪問到一位私家車司機小劉,替大老闆開車10年,老闆的公司從浙江杭州增設到安徽合肥,他也跟著遷移。本以為合肥的房子會便宜,一比較了解後,他搖搖頭說:「我一年加總的工資只夠買1平米,房價真的還是太高了。」 大陸房地產存在著的另一個問題是,地方政府要進行建設,只能依靠賣土地。但是總有一天,地也會賣完的,到時候地方政府如何籌措財政?
知名經濟學者郎咸平在《中國經濟到了最危險的邊緣》一書中,便清楚指出中國房地產的「三大依賴」。首先是經濟依賴,2010年的固定資產投資占了GDP的46.6%。其次是財政依賴,儘管2010年祭出兩輪房市調控,全中國土地出讓的金額仍再創新高,70.4%的增幅亦再破紀錄。同時,土地出讓金占地方財政收入的比例達到前所未有的76.6%。空前的比例,反映了地方政府對土地的過度依賴。第三個是金融依賴,房地產貸款額度占各項貸款的比重為20%,達9兆人民幣,加上以房地產為抵押的其他貸款,更高達20兆人民幣,接近中國總信貸量的一半。由此知,大陸房地產是個多方利益的交織體,一旦某個環節掉鏈,後果如何,不敢想像。
地方政府賣地徵稅的危險循環
中國市場研究顧問公司創辦人雷小山(Shaun Rein),則指出了另一個土地亂象。「地方政府從大量的土地交易中獲得豐沛稅收,卻引發危險循環,」雷小山的文章表示,浮濫的土地買賣,造成許多規畫不佳的開發案。有的地方政府還自行成立不動產公司,並脅迫國營銀行的地方分行貸款,隨之而來的,不良債務將會與日遽增。處理房地產畸形現象,正是「李克強經濟學」要處理的一環。目前提出的政策是,擴大開徵房產稅的試點範圍。
2012年2月16日,當時還是國務院副總理的李克強,在中共中央核心刊物《求是》雜誌上發表文章,敘述了逐步擴大房產稅改革試點的重要性。到了2013年5月24日,國務院辦公廳批准了發改委的意見,在財稅體制改革中,明確提出「擴大個人住房房產稅改革試點範圍」。
新政透露的訊息十分清楚:房屋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投機的。 其實世界先進國家都有房屋稅,唯獨在中國,無論本國人或外國人、也不管面積多大、建築多豪華,房子買來只要是自住,不做商業用途者,皆不徵收房屋稅。一旦擴大開徵房產稅,會增加持有房屋的成本,進而抑制投機。
將房屋稅納入管理以抑制炒房
房產稅也被「李克強經濟學」視為調節社會財富不均、減少大量空置房應該做的事,計畫選定一批城市大舉開徵。「這個作法一針見血,用對方法的話,投機炒房的人將被課以重稅,」從事地產開發20餘年的羅源房地產開發董事長許福源指出。
大陸住建部政策研究中心前副主任王珏林,也抱持相同的看法。他在日前接受媒體專訪表示,中國房地產未來的管理會進入法制軌道,其中很重要的是稅收管理。擴大房產稅的開徵試點,更深層的意義在於,將地方政府的收入由賣地導向稅收。「這是對大陸財稅體制改革的醞釀與轉變,」觀察大陸經濟多年的林志亮指出。
據大陸國務院研究中心所公布,截至2010年,大陸累計有2.2億套住房,按人口家數計算,達到戶均1.02套,都是潛在稅收來源。 房產稅試點持續擴大,將是往後十年大陸棘手的工程,但一定會推動。林志亮預估,大陸從現今的土地財政過渡到未來的稅收財政,是必然的趨勢。只是,真的能抑制房價高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