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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禁奢反腐敗, 官員嘴下就省出3274億

李克強的挑戰2 杜絕浪費省荷包

邱莉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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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莉燕

2013-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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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禁奢反腐敗, 官員嘴下就省出3274億
 

本文出自 2013 / 9月號雜誌 未來的電哪裡來?

深受大陸民眾痛惡的公款吃喝、奢侈浪費的現象,今年明顯受到遏制,全歸功於大陸政府中央下達的禁奢令雷厲風行。夜間6、7點的晚餐時間,北京知名高檔餐廳、位於建國門北大街的美林閣華潤店,過去人聲鼎沸的近百桌大廳,如今卻空無一人,人氣冷冷清清。這一晚,30幾位服務生只為兩個包廂上過菜。

蕭條,源自於去年12月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審議通過的「八項規定」,要求關於改進工作作風、厲行勤儉節約。還有隨後頒發的「六項禁令」,更是進一步明令禁止公款吃喝與送禮。禁奢兩令一出,官員的交際費被砍了八成以上,首當其衝便是官員宴請最愛的奢華料理。各地政府機關、軍隊、國營企業紛紛取消了原來安排的年會宴請及聚餐。北京、上海、廣州的高級餐廳及會所,因此「傷的傷、死的死」。

來到北京月壇南路,這裡是著名的行政區,眾多政府機關林立,有國家發改委、國家統計局、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等,人稱「部委一條街」。過去,看中這一區的官員多,附近的高檔餐廳高度集中,大大小小十幾家。

但如今,與「部委一條街」一街之隔的美林閣北京旗艦店,在5月7日正式歇業。走上位於二樓的玻璃門,樓梯和扶手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顯見久無人煙,門上用大掛鎖緊緊鎖住,只有兩旁高掛的「中國餐飲百強」「中華餐飲名店」「全國綠色消費優選餐飲企業」等琳琅滿目的金漆匾額,顯示著過去的輝煌。

十人共享四道菜 官員怨歎吃不飽

「歡迎光臨!」的呼聲一去不復返的,還有美林閣在北京的另外三家店,幾乎都在今年上半年關門大吉。但在去年,這些店無一不是門庭若市,沒事先預約絕對沒位子。又如紅色凱旋門,一家位於「部委一條街」的高級餐廳,每一扇窗戶上都醒目地貼著「即日推出大眾家常菜」的紅紙。但進到裡面,大廳裝潢高雅,四處擺著義大利式雕像,地上鋪著厚厚的紅地毯,怎麼看也不像會做大眾家常菜的餐廳。

穿著桃紅色晚禮服的女侍端來兩份菜單,第一份厚厚一本印刷精美,吃力地翻開一看,最便宜的菜為濃湯海虎翅,一客988元人民幣,近台幣4800元。還有南非二頭乾鮑,每隻也是988元人民幣。反觀另一份菜單只有一張A4雙面印刷,最貴的是鮮花椒牛肉和大白菜粉條豆腐,各不過38元人民幣,折合台幣186元。

從4800到186元,價差如此大的菜色,並存於同一家餐廳,令人稱奇。原來,這是紅色凱旋門不得不的轉型,禁奢令頒布後,官員宴飲的生意一落千丈,只得開始做平價餐點,冀望挽回一點業績。一位台商最近充分感受到大陸禁絕官員大吃大喝,執行得十分徹底。他與北京某部會不小的官員吃飯,茅台酒基本上絕跡,只敢點工作餐,四個大菜盤加一盤炒麵,10個人共享。

其中最好的一道菜是蝦子,卻只有8隻,害得大家都不敢夾。結果是請客的主人和祕書不吃,主動分配其餘每人一隻蝦才搞定。「真的都吃不飽!」這位台商私下談起不禁哀嚎。 7月底,同樣是北京的官員到台北參訪,這位台商宴請吃魚翅,沒料到官員半感動半怨歎地感謝他:「好久沒吃到魚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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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檔酒店業績跌35% 比SARS期間還慘

八項規定和六項禁令的「殺傷力」有目共睹。中國烹飪協會的報告指出,北京地區高檔酒店從2013年年初至8月間,營業額因此下降了35%,跌幅超越SARS期間。「這些酒店當然很著急,同樣著急的還有發改委等部門,因為攸關經濟成長的消費增速下降了,」百度百科上生動描述著。

同樣屬於禁奢令「重災區」的,還有北京萊太花卉街。「生意怎麼不受影響?」靚馨花卉的老闆娘張然說,禁奢令一下,政府部門都不買昂貴的蘭花了,今年春節她被迫剪了1萬株賣不出去的蘭花,1株售價30元人民幣,等於整整少了30萬人民幣的收入。張然悄悄透露自家不是最慘的,另外一間花店剪了4萬株。

蝴蝶蘭賣了15年的張然表示,從沒遇過這樣的事情。眼下,她最期待的是外賓來訪,唯有外賓來訪,為了「國家的面子」,不能少了氣派,她的老客戶「釣魚台國賓館」肯定會訂花,光顧她瞬間急凍的生意。不過,承辦每年「中國金融論壇」及「中國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論壇」的會展公司、百盟集團彩誠實業,最近卻為了貴賓邀約,傷透了腦筋。

「以前邀約中央部會的高級官員很容易,現在卻愈來愈困難,」該企業總裁特別助理劉家琪歎了口氣,就是因為八項規定中不建議官員出席產業論壇,「以後要在論壇中看到重要官員的機會,愈來愈少囉!」為什麼中國新一任領導人上台後的第一件事,是大力禁奢反貪腐?除了是避免舌尖上的浪費,也要剪除舌尖上的腐敗。

《中國,真的能撐起全世界?》一書,舉出官員浪費的驚人數字。2004年,中國公款吃喝總計3700億人民幣,公務車消費3986億人民幣,公款出境旅遊消費2400億人民幣,「三公消費」的總數超過1兆人民幣,占2004年中國全境財政支出的34.4%。

1兆人民幣相當於5兆台幣,是2012年台灣的半導體加上面板、機械產業產值的總和。然而三公消費吃喝玩樂浪費掉的,每一毛都是大陸納稅人的錢,民怨自然四起。 禁奢令後,情況幡然改觀。根據大陸國家統計局的資料,光是2013年的1~2月份在各級官員嘴下,共節省了670億人民幣(約台幣3274億元)。

現在大陸高檔餐飲受影響,中價位、大眾餐飲卻表現搶眼。大成集團旗下品牌之一、北京鼎泰豐的業績比去年同期成長10%,「高端受限制,客人就跑來我們這種價位低一級的地方用餐,」大成集團大陸餐飲事業群執行長余瑞璘指出。「我怕的是禁奢令不能持續下去,」在北京王府井開設日本料理的上井創意料理董事長黃群拯說,禁奢令會讓社會比較公平,餐飲的營業環境也比較健康,他很希望禁奢令「長長久久」「給力帶勁」。

《中國一把抓》作者華志堅(Jeffrey N. Wasserstrom)在書中描述說:「如果我是中共領導層的一員,有五大問題將使我夜不能寐。」這五大問題簡稱為3E和2C。3E分別指經濟、環境和能源(Economy, Environment, Energy),而2C則是指腐敗和政府信用(Corruption, Credibility)。

擺滿鮑魚燕窩的餐桌上,也常是大陸官員和商人勾結的場所,往往達成腐敗交易。禁奢的同義詞,其實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反貪腐。從「禁奢反腐」這輛列車開出的新路可謂意義重大,是大陸改革「逐級推進」中的小小一步。誠如大陸一位研究廉政的學者所言:「這是一種使改革最科學、成本最低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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